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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1 / 2)

(' 沈执柔问他,“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如此三番五次与为父争执,是什么时候吗?”

沈宣懵然,“儿子不记得了。”

“你也知道!”沈执柔道,“你素来孝顺,甚少忤逆长辈,这次为了一个登不上台面的妹妹,竟敢顶撞为父了。”

沈宣嗫嚅着说:“儿子不敢顶撞,只是实在怜惜阿棠……何况母亲去世前遗命要儿子接回阿棠,为她找个好归宿。她老人家一生信佛向善,儿子善待阿棠,也是想了却母亲未尽的执念。”

“仅仅如此吗?”沈执柔眼神幽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其中另有缘由。”

沈宣脸色顿时一白。

沈执柔不肯放过他,“当年那个胆大包天的丫鬟,叫什么,茜桃?”

“……碧桃。”沈宣怔怔道。

“你倒是记得清楚。”沈执柔声音暗沉,“她那时和你走得很近,你母亲担心和丫鬟厮混影响你读书,把你打发去了书院。她勾引小郎君不成,就只能去勾引男主子,这才有的那个丫头。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爱慕虚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惦念,更不值得你爱屋及乌,非要替那丫头争取她配不上的东西!”

沈执柔顿挫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沈宣深深地低下头,他明知有些话不对,却鼓不起勇气反驳。

那时,父亲从钟京调到阆州为官,他们一家子住在衙门后头的官舍。

碧桃是宜淑妹妹房里的丫鬟,生得一副好颜色,笑起来一双杏眼好似汪着一湖春水,勾来荡去,无情也多情。

她和多数十五岁年纪的女孩一样天真活泼,单纯善良,最大的愿望就是伺候好主子,日后能蒙主子开恩放籍,嫁一户殷实人家。

是他非要缠着她,教她习字读书,哄她绣荷包香囊,送她精心挑选的明月珰,然后半威半诱地,把她弄上了榻。他们度过了一段极美妙的少年时光,然而在她求他给一个承诺时,他却慌不迭地离开家,遁进书院。

等一年后他再归家,一切俱已回不去了。

沈宣没想到,一心扑在公务上,对后宅的事漠不关心的父亲,竟也知晓他与碧桃的那段往来。

他盯着乌沉沉的地面,脸上浮出自嘲的笑容。他当年保护不了她,现在依旧护不了她的女儿。

罢了——

最重要的是,守护好他的秘密,让其继续待在暗无天日之处,永远不被人挖出。

沈宣艰难抬起头,全然是心事被说中的窘迫样子,“父亲教训的是。”

沈执柔恨铁不成钢,“那丫头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你不要再插手了。”

“是。”

沈宣从书房里退出来,檐下风起,吹得衣袖飘涨。他站了一会儿,将层涌的惶恐与愧疚吞咽下去,径直走进潮湿的南风。

第35章 月团圆儿女若是随了她的性子,可就叫……

“吁——”

一匹健壮的青骢马遥遥奔来,刚刚好在离坊门口几尺之距时刹住蹄子。

马倌闻声而来,孩气的脸上带笑,“郎君安好。”

晏元昭淡笑颔首,利落地跃下马,提袍进坊。

这座坊是东都官舍所在,专供官员赁住,几十进庭院如棋盘格一般整齐排布,彼此以围墙相隔,横纵皆有夹道让人往来通行。

长公主在东都的别苑距御史台太远,晏元昭又不愿在别人府上下榻,权衡之下,住进了官舍。因着他身份不低,一人独享了最西头的一进院子,清幽宽敞,不受人打扰。

然而今日却没那么安静。

此起彼伏的人语声与笑声海浪一样涌来,灌进他耳朵里。炊烟越过粉墙,袅袅地飘入庭院,满载熟透的黍饭馨香。

“隔壁赵主事的家眷来了,他们人多,又开了火做饭,才闹出这么大动静。小的去和赵主事说一声,让他莫吵到郎君。”来送冰盆消暑的官舍小吏解释道。

“不用。”晏元昭谢绝小吏好意。

大周官员异地为官,尤其是短期出使,家眷不一定能随行。住官舍的更是十人里有九人不带妻儿,身旁只有一两个小厮伺候,每日冷锅冷灶不开火,吃公厨的大锅饭。

这位赵主事难得与家人团聚,听起来是极开怀的。

几个孩童跑来跑去地打闹,小女孩不知何故突然哭了,大人严声训斥两个小男孩,没过一会儿,小女孩破涕为笑,一群小家伙们又开始咯咯大叫。

晏元昭立在庭中,饶有兴致地听着隔壁的喧嚷。

这种热闹向来离他很远,年少失怙,长在公主府,大家族几代同堂手足相依的生活,他没有经历过,亦不会羡慕。

出仕后几回奉命出使监察地方,短则半月,长则半年,都是孑然一人快马奔波,不觉孤寂,只有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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