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着数日,六娘又瘦削下来,顾大娘看着六娘日夜埋头伏案,忍不住劝她歇着,莫要不顾命似的在这书上用心思。
六娘在顾大娘面前嗫嚅道:“阿娘,六娘于医术一道颇有些兴致,又能得孟叔领路进门,再精进精进,许真能学出些门道来。”
顾大娘蹙眉:“六娘,可你一个女子,学医到底多有不便,大周虽民风开放,但议亲事时,也多有为了女孩儿抛头露面而不要的,何况医术之道讲究望闻问切,真要上手需得放下诸多规矩大防,到底……得从长计议。”
“阿娘!咱大周马上打天下,当年陛下穷困潦倒于虎龙沟,不还是娘娘于市井织鞋卖履,才熬出头的吗?
六娘虽是女子,未必行不得医。这世家女子大多拘于内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请男医多有不便,偏向于女医官者甚多,奈何,今时女医官少。
穷苦人家的女子难以学得医术之道,富贵些的,便舍不得女儿抛头露面去学这手艺,六娘没这忌讳,却有这学医的机遇,懂了些皮毛,如今又怎能撒手呢。
何况,六娘就是这般的性子,到了议亲的时候,人家若接受不了,作罢便是,他若不喜欢六娘,勉强凑在一处,日子也过不好。”
“你啊,总也不闲着,莫不能安分些?”
六娘幽幽叹口气,“阿娘,这世道多用强,除了自己,谁人都靠不住。若日后再逢着陈家这样的事情,咱们又能依附谁去呢?”
六娘叹口气,“孟哥哥……”
六娘脱口而出他的名字,两个人都怔了怔,六娘抿了抿唇,又继续道,“他……怎么说来着,若是能靠这些望脉问诊的手段,行走于高门内庭,周旋经营些人脉,日后只求不让人欺负了去。”
六娘以前对他说的这些话,总是没放在心上,如今却不得不拿出来细想。
寻常人家的人,遇到这种强盗,只能用这几乎不是办法的办法,为自己谋划出半分生机,若是女子则更为被动。
六娘以往不懂事,可就要及笄了,而顾翁戎和顾大娘已经开始老了,顾大娘的身体不能再支撑她长时间的做酥酪,顾翁戎也开始看不清字眼,教书时多有不便。
她不能再缩回去做一个小六娘了,她真的得抬头看眼前路了,虽然她能做的着实有限,但来者可追,即便有限,她也得迈出这一步试试。
顾大娘听她这么讲,轻叹一声,倒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阿弟还在就好了,他这时候也大了,也不至于什么事都只靠你自己,多个能够信任的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