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汝宁的时候,正值小雪时节,天灰丫丫积了好几日的雪,这会儿却是日暮将歇,更是一片落寞。
在胶州下船时,六娘又给亲兵们添了许多的冬衣。
此时,六娘坐在马车中抱着手炉,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虽仍觉得寒凉,但是她却饶有兴致地打着帷幔,看着车外的景致。
“幸而脚程走得紧,不仅一路顺利,还能赶上在汝宁过个年节。”芷兰随六娘看着帷幔外的街景说道,六娘唇角弯了弯。
胶州是献王的治地,他曾遣人修书于六娘,说请六娘去胶州郡城小坐,甥舅小聚,以表他的地主之谊。
六娘却回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叙甥舅之情,不急这一时。长宁此次是回乡是因思乡之故,只想在汝宁小住一段时日,舅舅州郡事务繁忙,不用为长宁操持。”
她知他不过是应付她,献王自大,不把她一个小女娘当回事。
以此回绝了献王,也并不打算见汝宁当地的县令一行,只是吩咐车马向旧居中赶。
此时,这车马正行在汝宁的小巷。
六娘幼时在这里生活过许久,又离开这里好久好久,如今看着这里却与她走时别无二致。
仿佛无论她走到哪里,汝宁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都在等着她回来……
车马从前面一拐,便到了旧居的那条小巷,这巷口窄的几乎都进不去车马。
她吩咐车马停了,下了车,便和亲兵们行进去了。
连巷口那颗大树都仍在那里立着,她幼时好像总会在这里等着她心心念念的小郎君……
她一时摇头,笑笑当年的自己。
两家的旧居原来都有太后和亲军都尉府的人守着,被打理得很好,仍然是当年的样子,不染尘埃,只是其中住着的却不是当年的人了。
因为六娘要来这边小住,所以,特地将顾家和孟家的两件屋子都整理了出来。
六娘只望了望孟家的老宅,便推开门进了她的旧居。
院子里的那颗青梅树仍然在那里立着,看着快要结花了的样子。
她很欢喜地同芷兰和沈念说,“虽然不是结果的时节,但看来过了冬至这树就要开花了呢,上天总是眷顾我们的啊……”
她嘴边嵌着两个笑涡,两个眼睛滚圆乌黑。
沈念看着她笑了笑,仿佛见到她幼时的样子,很欢喜,很自在,他便也安心。
其实,对他来说,已经太久没有踏足这里,久远的记忆早已不受控般向他涌来。他指尖其实在微微颤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