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晨,他听见了她跟他说的话。
可他实在无法动作,也无法出声,直到他发觉她真的不在她身边了……他着实担心,怎么也不能再在那里躺着。
太阳照过来的时候,他觉得他能动了,他便起身,一路沿着她的布条和脚印寻过来。
他知道,她留了这么明显的标记,大抵是为了回去救他。
他其实很生气,气她怎么这么大胆!……
可她却也很生气郑重,又带着命令般地对他说,“你怎么能这样出来走动?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要命了吗?”她拧着眉望着他,也很牵心。
他看着他面前小女娘泛红的眼眸,知他是让她担心了,他忽而和解了,与他自己,也与她的大胆和解了。能看到她还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他还有什么好气的呢。
他忽然很想上前摸摸她的发髻,就如同小时候那般,可,他却要抬不动手了……
他看着她很想将她此
时狼狈却生动无比的模样印在脑海里,可他忽而觉得眼前的她变得模糊了起来,他没了意识。
六娘就这么见他径直栽倒在了地上,她甚至没来得及扶他。
沈念时醒时睡,阿婆家的李二郎给沈念看了伤口,还给他用了他常用的药,可六娘也知道,这伤口不是他们能治的。
她得尽快找到芷兰他们,让太医给他医治伤。
他们给他上了药后,便出去了,生怕会打扰他们歇息。
他们给六娘腾挪出来的这半间茅屋只放了一张小小的床,紧挨着穿一个小小的木桌,除此之外再无旁的东西,却也,再没别的空间。
六娘看着这狭窄的地方,便有些促狭了。她知道这里没有供他们休息的地方,有这草屋已经很好,可她终究和沈念不是真的夫妻……
桌上燃着半支油灯,将这件屋子映照得半明半暗,她看着灯火下沈念紧蹙的眉尖发呆。
他在床上卧着,几乎占了整张床。六娘侧过头,狼狈地想,就算他不占着整张床,她也不会和他同席而卧
她就这样坐在床边呆了一个时辰,
沈念有时候会醒过来的,醒的时候会睁眼寻她,见她坐在他床边,他就又放下心来,闭着眼。
六娘看着油灯下的少年,面无血色,秀气的眉目始终蹙着,仿佛依然在担忧着她。
六娘不自觉抬起手,将手指轻抚他的眉间,她希望他好梦,希望他不要再担忧,可她的动作突然一滞,猝然收回自己的手。
她想起以前,她也这么坐在一个人的身边,守着他的伤,希望他快快好转。
她……怎么会想起他。
她摇摇头,俯身卧在桌边小憩。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烛影摇晃,她睁眼见沈念坐了起来,正看着她,那种目光是担忧而怜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