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飞白本意是讽刺灵晔将军小肚鸡肠,他这人惯来嘴贱,又对将军庙借宿惊魂一夜的事耿耿于怀。谁知谢白乾听了却说:“对神像不敬者,视同渎神,自会受到天罚。那个盗走金像的窃贼,当天雨夜里便被雷霆劈死街头,成了一具焦炭。”
“……”
“……”
众人沉默。过得一会儿,狄飞白干巴巴道:“那倒的确是很快就找回来了。”
谢白乾露齿一笑,眼底闪烁讥讽的锋光:“尸体挂在城墙上示众三日三夜,举城没有不拍手叫好者。”
“这是你们谢大人的意思?”狄飞白问。
“是我建议大人这样做,”谢白乾道,“理所应当,渎神者下场必然如此。”
闻言狄飞白移开目光,眉心厌恶地蹙起。
谢白乾自知不是慈悲之人,对众人会有什么样的看法业已了然,本自岿然不动,忽然脊背一下刺痛,犹如蚂蚁钻进肌肉一般。他心生异样,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那两个书生正小声讲话,一个饶有兴趣,一个面色生冷。
这会儿谢书玉的日常祭拜已经结束,整理两袖,向连廊下过来。
这位一方总管大人相貌清癯,衣裳摇曳,翩然有世外客之风采。众人见过,便上厅堂开宴席。
谢书玉原来是个青年男子,模样不过而立,年轻有为更兼风度翩翩,想来是广受爱慕,言谈间亦笑容温雅,平易近人。
可惜狄飞白不吃这套。或者说他是软硬皆不吃,面对谢白乾这般锋芒毕露之人,他针锋相对,面对谢书玉这样春风化雨细无声的人物,他则句句话中带刺,以激怒对方现形为乐。
“听闻谢大人于听雷占卜一道颇有建树,不知每日敬拜灵晔将军,也是占卜的一环?”
谢书玉温和地道:“惭愧,这只是坊间误传,因且兰府时常有雨,我又常在傍晚进香,以故有此误解。不过,此地中人的确有擅听占者,也是天时地利的缘故。有雷则听之,无雷也只好作罢。”
狄飞白笑道:“老天给予信众启示,原来也是看心情,呵呵。”
半君与江宜并坐一席,交头接耳道:“少侠一贯如此不收敛么?我看这位大人脾气挺好,分明是叫咱们来问话的,倒被少侠吃住了。”
也是半君不懂。
狄飞白的席位就在谢书玉左首,他与江宜倒要次一席了。这原是因为狄飞白那一支青牛令箭,非是常人有资格持有,无论他是从何处得来,总是有来头的,足以令谢白乾半夜出兵、谢书玉虚席以待。
正是所谓傲气的气是底气的气。
江宜对他这个半路徒弟一向是嫌爱并重,爱字优先,此时却不知是否是病中心情不佳,哑着嗓子低声说:“一个虚情假意,一个猖狂无度罢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