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抱着儿时玩具,犹如怀抱一个来之不易的珍宝。
“我还可以回来么?”
“回来吧,”阿娘的话语听上去那么温暖,“回到娘身边来,我们母子再也不分开了。”
江宜目光低垂,没有在看手毬,却是看着自己的指尖。
半晌后他说:“阿娘,我要走了。”
“……”
江宜将手毬放回席簟上,起身。
姚槿拉住他的衣角,切切哀求:“宜哥儿,别走……别走,别留下娘一个人!”
她声泪俱下,撕心裂肺,好像江宜是生生从她身上扒下一层皮肉。
可那只是幻象。
江宜不敢回头,姚槿在他身后嘶喊:“你不是说,心里有欲望,不得清净么!你还修什么仙!问什么道!老天送你仙缘,你担得起么?!你连家人都安不了,还做着安天下的春秋大梦!……”
他走得越远,那声音就越奇怪,好似一只深渊里呐喊的怪物,大笑着嘲讽江宜自以为聪明绝顶,却连自己的内心都搞不懂,更不知道人生存在的意义。他是如此愚笨无知,根本配不上天降的仙缘。
江宜走着走着流下泪来,为那虚空里窥伺的梦主暴露出丑恶嘴脸,撕碎了他记忆里的娘亲。
满树妍华谢尽,卷起绯红的狂风,一忽儿袭向江宜,又汹涌地奔向甬道尽头去了。身后的光亮消逝,寂静里一只手毬骨碌碌滚来,停在江宜脚边。
江宜俯身捡起来,手毬上细密的花纹好像刚才果真有人一针一线地绣上去。
‘原来这才是你想要的……’
身后仿佛有个声音。江宜打了个寒颤,猛地回头,那里没有花没有树,没有树下哼歌的女人,什么都没有了。
‘嘻嘻嘻嘻……’
那怪笑留在幽深的甬道里。
走到底了,尽头是一扇拱门,跨进门内,刹那间光明大放,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江宜以手搭在眉弓上,眯着眼睛看去,只见浮在半空中的“问迹”二字摇身一变,成了“问祟”。
到第三关了?他心里这样想着,很快又打消念头——此地是个窦穴,穴室正中央摆着一张蒲团,蒲团上一个老人盘腿而坐。他的面容安详,姿态寻常,若非已是个死人,只当是在打坐冥想罢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