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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命运接受天道摆布,一个人应当做什么,是由他能够做到什么所决定。”
江宜沉默片刻,仍很执着地说:“只要我想,也可以找间宫庙受度出家。”
“你可以出家修行,但没有江合命中的机缘,你永远不能像他那样触碰到天机,更不可能引来商恪对你的关注。”法言道人漠然说破。
江宜脸上烧红,一时觉得尴尬,一时又十分难堪。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当珍惜眼前之物,莫到顾此失彼,才追悔莫及。”
江宜念着法言道人最后的话,下山回家。比之孩童时期懵懵懂懂的心境,少年人则更有种反抗的精神,他本想叫嚣着命运算什么,命运不过是等待被捅破的窗户纸,江合能得到的他也可以得到。
现在却隐约明白,命运就是十年前的那道天雷。
雷霆落在了江合身上,而避开了他,命运就与他失之交臂。
江宜长到十五岁这年,像所有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少年少女一样,感到人生好像失去了某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从未得到过,但就是失去了。
回到家,气氛好似凝固一样生硬,堂屋的交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爹江忱,另一个是他哥哥江合。刘夫人站在槛外,脸上表情不停变换,一忽儿泫然欲泣,一忽儿喜出望外,一忽儿又小心翼翼。
她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儿子了,更不明白江合怎么忽然间回到家中。
“我今天是来道别的,”江合说,“我要走了。”
江宜想起来,刚才法言道人才对他说过,江合选择了一条苦行路。原来他这就要启程了,难怪方才在雷公祠中,没有见到江合,他是同尘世的家人们辞行来了。
江忱快认不出江合的模样,感到陌生得很:“你不回来这一趟,我只当你早就离开了。现在又说什么道别?”
江合一笑,淡淡道:“这次走了就不回来了。”
刘夫人打了个哆嗦。
江合抬眼看见江宜站在门外,兄弟二人默默对视一刻。江宜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阻止合哥。
“宜弟,我要走了,”江合起身,走出门外,“娘,我走了。”
刘夫人想拉住他又不敢:“你要去哪里?你不在留在清河县了吗?你让娘以后到哪去找你啊?”
对江忱而言,只要江合待在他的视线之外,眼不见为净,不管他在哪儿都没有分别。刘夫人却不一样,就算见不到江合,知道他在不远的鸣泉山上好好生活,也是一种安慰。江合离开鸣泉山,就是将她自欺欺人的安慰撕得粉碎。
江合说:“对不起,阿娘。我知道你有时会上山,但我从不来见你,不是因为心有怨恨,只是我既要问道求长生,就应彻底斩断尘缘。否则也是徒增烦恼,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回来辞别,对我来说是一种仪式,了却我们之间母子的缘分。今后您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