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恪默然,手上却一刻不停地把玩着无形之风。狄静轩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安然若素的气度,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放在眼里。狄静轩固知道商恪也与江宜一样,身负道法术数之能,却还摸不清他的底细。
他究竟是个浪客?一个武修道士?还是别的什么?
“我也是刚听布大人说,他与陛下商量过此事。寸刃兄弟,听说过制举么?”
商恪:“愿闻其详。”
“天下有日蚀、地震、山崩、川竭诸自然灾异时,朝廷举明晓阴阳五行之士,赠以官职,称为‘有道’,以其阴阳五行之术,为国家驱殃辟邪。陛下听闻江先生的事情后,早有礼贤下士之心。我想,多半是为了这事,要授一个官给江先生。”
商恪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这是好事。”
狄静轩:“对啊,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商恪没有应声。
“二位,里面请,陛下的事谈完了。”布警语过来,三人进入谒室,立即就听见狄飞白嘻嘻哈哈的声音——
“我还当是陛下不想不认我,侄儿哪敢自报家门呢?”
狄静轩:“…………”
他几时听见过狄飞白用这么乖巧的语气说话?但凡两人见面,狄飞白次次都没好气。一个舅舅,一个叔叔,差别就这么大?狄静轩忍不住心酸。
李初为示爱才之心,将坐席与江宜并在一处,狄飞白又真真像个小辈一样,盘腿坐在李初膝前,那场面其乐融融,好似寻常人家谈心。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自小就如此。你不是不敢自报家门,是在探朕的口风罢。”李初一指低飞白。
“可没有,”狄飞白正色道,“侄儿现在只是一个行游江湖的侠客,到名都来也不为别的,到处转一转、看一看罢了。若不是陛下要召见我师父,我可不会来烦扰陛下。”
布警语一声冷哼。
三人回头看来。江宜脸色十分放松,带着微微的笑容,商恪见了才算放下心来。
李初道:“国公,你来得正好,朕方才正说到,太常寺就缺江先生这样的人才,请他到阴阳寮去任职。”
“这话倒不错。”布警语颔首。
李初笑道:“可是江宜拒绝了。他还在苦行修道,不愿意一直停留在名都。”
君臣二人交换个眼色,显然并不意外。
“江先生可以再想想,”布警语道,“此事对你也有好处。拒绝也不急于一时。”
江宜含糊应了,心想却想,封官受禄对一个出世修行的人而言能有什么好处?
李初越过此话不提,笑说:“朕还得找个地方安置你们一行人,可千万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江先生与朕投机,还有好些话没说完。你也不许走——”李初又点点狄飞白:“我们叔侄俩也多少年没见了。”
“我不会走的,”狄飞白道,“侄儿还有一事没办完,正要求陛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