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雨乱入危楼,打得谢书玉睁不开眼睛,他模糊地感到江宜身影仿佛变淡了。
“不错……死了太多人……”江宜的声音在风号中微乎其微,“谢大人,你没有看见雨水的颜色么?……这是场黑雨,是那些往生者的秽气所化……数百年来这些浊鬼就生活在丽水之下,在你的脚下……”
谢书玉握刀的手变得冰凉,他低头,看见一种幽深的黑色蔓延至手腕……
白崖镇如在黑夜,飘风急雨中,望楼上高高地掉落一具人体。
不知是谁在混乱中大喊一句:“谢书玉死了!”
“谢书玉已死!”
“总管大人!”
官军大乱。车颂穿着官军甲胄,将装载弯月刀的板车推倒在坊门前,铁刀丁玲哐啷卸了一地。“谢书玉已死!”这句话犹如鼓舞人心的咒言,众人大吼着冲上前,抢夺弯刀,加入了混战。
望楼淹没于黑色的浓雾中,化为腐朽,轰然倒塌,压垮数楹民舍,一阵地动山摇。废墟中淌出血水,黑雨侵蚀了屋舍,淋在人身上,使之心中充满仇恨与愤怒,投身于永无止尽的厮杀。
官军与遗族,士兵与百姓,人与人,人与鬼,彼此杀戮,掀起卷天的黑风,商恪身化流光裹入风中,穿行过血腥的长街,秽雾如流水退去,显现出一具尸身。
这尸体衣着绛褐紫裳,腰上一枚玉质印信,乃是官员服饰。虽犹如被吸光了精气,只剩一层皮包骨,形容枯槁可怖,却仍能辨认出属于谢书玉的五官。
谢书玉的确死了。
商恪俯身,似乎想从尸体身上找到什么,手方一靠近,却有残余的秽气因畏惧他散发的剑意而逃逸出尸身表面,丝丝缕缕的黑雾像是爬虫一般。商恪看着这一幕,手僵停在半空,耳边的风声说道:“杀死他的是江宜。”
雨声说:“这很明显。你若说看不出来,就是在自欺欺人。”
“江宜不会杀人。”商恪说。
风道:“他虽不会功夫,杀人的方法却有一百种,你可不要小看他,此人应当是江宜用秽气杀死的。”
雨道:“以前的他也许不会杀人,但你别忘了,秽气本是人心中的浊鬼,他为秽气所影响,心性早与从前不同。如今,你可将他视作另一个人,一个仅仅披着江宜外表,被秽气所操纵的,满怀仇恨与愤懑的傀儡。”
“这就是你们想让他做的?!”霎时间商恪好似也被秽气影响了,怒火呼之欲出。疯狂的士兵举刀来砍他,瞬时被爆发的剑气罡风所掀翻,屁滚尿流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