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江宜说,“不过,能不能劳烦将军,至少给我一条方巾,我身上已经湿透了。”
萧思摩于是取下花架上搭着的巾帕,谨慎地递给他。江宜不紧不慢地擦了脸,长出了口气,方抬起头来。这时萧思摩发现,他的面容已经恢复了正常,皮肤苍白,唇色淡如水,眼瞳却漆黑深邃,有一股子妖异的文气,好像一方埋在地底数十年不见天日的白璧。
这是个妖人,萧思摩心想。他对江宜不再有初见时敢于出言不逊的心情了。
“江先生真是神出鬼没,”萧思摩道,“当时阵前离奇消失,令我们大王遍寻不见。今夜又突然造访,可惜大王眼下不在王庭。”
江宜道:“在下不找阿史那舍,在下找的人是将军你。”
萧思摩心中讶异,尽管已着力克制,语气仍有些紧张:“找我?找我做什么?”
不怪他如此,江宜每一次出现都携来了风雨。第一次是令阿舍与胡山舅甥反目,阿舍亲手砍下了胡山的头颅。第二次则是让阿舍下定了战争的决心,拉开了北漠血流成河的帷幕。第三次来见他萧思摩,能有什么好事?
江宜只是笑道:“将军在想什么?在下所来只是为了一件私事。确切地说,只是为胡山亲王转达一句口信。”
“嗯,什……什么!”
萧思摩正揣度江宜的来意,心不在焉,冷不丁听见江宜提起胡山的大名。
“去年与胡山亲王在半月湖一别,未料不久后就惊闻噩耗,”江宜说,“胡山亲王有一言托我转告将军……”
“你说什么!”
萧思摩拍案而起,险忘了眼前这位妖道具有某些神异手段,目光惊疑不定:“胡说八道!大王什么时候……”
他最后一次见到胡山,大王就已经是具无头尸了。胡山败于孔芳珅之手,败逃途中遭遇阿舍,没有经过任何公开的定罪与审判,就被阿舍砍下了脑袋。萧思摩永远忘不了见到胡山遗骸时的震惊与恐惧,他知道右王与左王虽为亲族,却有着日渐不可调和的矛盾,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阿舍会比胡山更快动手。
不是谁都能狠毒到毫不犹豫地手刃亲人。萧思摩努力掩饰着对新任可汗的畏惧与仇恨,他知道就连会株可敦也惧怕这个儿子。
不久后会株可敦就阵前引颈自毙,只剩下他守着胡山旧部,不得不表示对新可汗的臣服。
江宜说:“亲王留下一句话,请将军照看一个孩子。”
萧思摩背上一层冷汗,盯着江宜。
片刻后,雨夜里,丑奴抱着一个包袱,由萧思摩的心腹手下带着前往牙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