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些外国人根本就不懂得该如何将话说的婉转。
但蒋宝缇觉得,他只是觉得没必要,不屑于。
对啊,他凭什么在乎她的感受。
没有人任何人值得他在乎。
“我没有!我是觉得……觉得这里是我的家,而且我毕业了就可以搬出去。”
“是吗。搬出去之后呢。”他很轻的笑了下,那根烟叼在嘴边,透过微弱的火光,蒋宝缇稍微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嘲笑。
她抿了抿唇:“搬出去之后……我就可以独立了,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可以和妈咪一起……”
宗钧行毫不留情的打断她,三言两语就说出了她的未来:“只要你还留在这里,只要你还姓蒋,你就独立不了。”
“我可以自己养活我自己!”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激动。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始终从容不迫,继续抽着烟,他告诉她:“tina,养活自己不代表独立。”
他的语气好冷静,冷静到有些残酷了。蒋宝缇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冷。
她不确定是血液流动的速度变缓了,还是屋子里的温度下降了。
“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就可以独立了……”
“前者是物质上的独立,tina,你的精神独立了吗?”他随手揿灭了烟。
他走近时,蒋宝缇闻到了一股很淡的烟草味。
冷冽中带着灰烬燃烧的气息。
“你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所以总是表现得很懂事,很乖。”他坐到她身边,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逼近,强势的压向她,“是这样吗,tina?”
蒋宝缇的手放在膝盖上,她的头仍旧垂的很低:“不……不是,我只是……”
“他们或许的确喜欢你,因为你懂事。可这样的喜欢只会在你懂事的瞬间短暂地出现一下。”
对啊,没有人喜欢她。
没有人喜欢她。
没有人。
所以她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距离近了,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蒋宝缇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他的声音这么尖锐。她想要捂住耳朵,不想继续听下去。
他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如果他们是真的喜欢她,就不可能在她去美国的那些年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连声问候都没有。
他们早就忘了她。
蒋宝缇站起身,瓮声瓮气的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宗钧行甚至都没有起身,只是伸手轻轻一拉,又将她拉了回来:“这里打不车,我待会送你回去。”
“不用。”她低着头,“我可以走下山。”
“海拔三百多米,又在下雨,你走一个小时都到不了。”
她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宗钧行沉默数秒,起身去拿外套和雨伞:“我陪你一起。”
“不用!可以自己走!”她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
仿佛是被反复摇晃过的可乐,平时看着全无异样,只有瓶盖拧开的那一刻才会彻底喷发。
“你位高权重,所以你可以肆意点评别人。”她开始哭,哭到呼吸不顺。
宗钧行皱着眉将她抱回来,让她深呼吸。长时间这样容易呼吸性碱中毒。
她有过一次。
蒋宝缇使劲推他,实在推不开,又情绪激动地扑到他肩上咬他。
她咬的很用力,哪怕是隔着衬衫的布料,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牙齿刺穿了他的皮肤,鲜血很快在她口腔中弥漫开。
宛如铁锈般的腥甜味。
男人没有阻止,而是抚摸她的后背,让她调整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蒋宝缇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咬掉他身上那块肉的时候,她终于松开了口。
“现在这一切是因为我吗,这么糟糕是因为我吗,我难道就不羡慕姐姐吗!我很努力很努力了,我学习很努力,我画画很努力,我已经……”
她是个很在意形象的女孩子,以前哪怕是哭也会在意自己哭的美不美。
可是现在,她不断抽泣,瘪着嘴,眼泪打湿了整张脸。不属于她的鲜血从嘴边流了出来。
“我不想陪那些夫人们赏画,我不想陪爹地去参加饭局,我也不想听母亲每天在吃饭的时间训斥我……”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的歇斯底里,将自己压抑在心里的那些话统统倒了出来。眼泪和鲜血混合,沿着下颚线滴落,像是哭出了血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