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热水泡泡手、泡泡脚也就缓过来了。” 隔了一会儿,荣儿果真领着人?端了银盆毛巾过来。她们正欲像往常一样伺候公主,却听见额驸说:“放在那里别动,我来。” 荣儿愣了一愣,看向?公主。公主只?无奈又带点喜色地笑笑,向?她使了个?眼色。 看来是让额驸伺候了。荣儿便领着侍女静悄悄退下去。 多尔济不再言语,沉默着将?银盆接过,放在矮桌上。银盆里的热气缓缓上升,为灯火所照,白烟渺渺。 他?握着她的手,一起浸入温水中?,动作格外轻柔,像握着一朵云一样小心翼翼。 仔仔细细地伺候完她洗手,多尔济又将?另一盆热水端来,单膝跪地,要帮她脱鞋袜。 暮雪感觉有点别扭:“我来吧。” “我来。”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替她褪去了鞋袜,却瞧见她足间有一块肌肤微微发紫,叹了一口气。 “你?这?要生冻疮的。” 暮雪下意识将?脚要往后?藏,脚踝却被大手捉住,他?的掌心格外炙热。 “没事的。” 多尔济定定看了她数息,又叹了口气,将?她的足浸入温水中?。怕水冷,又将?旁边一壶热水拎过来,适时很?小心添些热水。 帐篷中?极其安静,暮雪眼眸低垂,泡着脚,寒意散去后?,微微有点痒。 她微微弯下腰,想?要去挠。只?是手还没触到水面,就被抓住。 “感觉痒了吗?”多尔济问。 “有一点。” “痒也不能抓,越抓越厉害。”多尔济索性拿起帕子将?她脚上的水珠擦拭干净。“躺到被窝里。” 暮雪依言缩到被子中?,刚刚冻着的时候不觉着什么,此刻泡了热水,反倒是觉得愈发痒起来,忍不住挠了一下。 “啧,怎么这?么不乖呢?”多尔济隔着被子按住她,将?外衣脱了,掀开被子。 “欸,这?不大好吧?”暮雪道。 “想?什么呢,我累得都不想?动了。”多尔济钻进来,下一瞬,却把她的脚贴在了自己腹部。 “你?干吗呀?”暮雪瞪大了眼睛,坐起来看他?。 “别动。”多尔济牢牢把她的脚按在怀里。“我替你?暖着,也看着你?不去挠。好了,睡觉。” 他?扭头吹灭了灯。 第94章 密谋 冬夜的大帐,顶窗被毡毯牢牢封住…… 冬夜的大帐, 顶窗被毡毯牢牢封住,灯一熄,再没什么光亮, 伸手不见?五指。 愈发真切的是脚那边传来的温度,即使温暖了, 但冻疮处还是痒。 暮雪因此好一阵没睡着,听见?多尔济的声音轻轻响起:“再不要这样冒雪赶来了, 多难受。” “我觉得值。”暮雪望着一片黑暗,说。 当时得了消息, 身边人?有劝慰的,说人?死不能复生, 便?是迟上一月,也?无可指摘。 她犹豫过, 最后还是决定?动身,只带了赵妈妈、云起、荣儿?并几个心腹太监, 匆匆赶路。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有些时刻,倘若她缺席了, 或许从此之?后就不同?。 瞧见?多尔济望见?她,什么也?不顾似的踏着雪冲过来拥抱她,那一刻暮雪便?明白, 为了这一瞬间, 他能记得她十年八年的好。 再说,整个土谢图汗部也?能瞧得清清楚楚,她是如何为了老可汗的葬礼长途跋涉而来。 夜色深沉,静了良久,终于又听见?多尔济的声音, 诚恳无比。 “暮雪,长生天在上,我的爱与忠诚全然归属于你。” “我知道,我很欢喜。”暮雪坐起来,“好啦,我的脚已经暖和?了,你过来,别横着睡了,万一我睡觉踢被子,踢着你就不好了。” 多尔济轻笑一声:“知道了。” 他起身拿来一个汤婆子,垫在被褥末尾,方才与暮雪并枕睡下。 “我其实,有点?惶恐。” “没事,你能做得好的,何况,我陪着你。” 夜色中,他们两只手交握着,彼此沉沉睡去。 新的一年,漠北草原迎来了新的主?人?。 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依旧期待春日。虽然老可汗逝世,但五畜礼还是要办的,祈求长生天保佑牲畜兴旺、水草丰美、部落繁荣。主?持祭祀者,是新汗王与公主?。 今日无雪,难得出了太阳,一片灿烂日光洒在广袤的草原上。远处的三神山,静静地俯视着这片世代游牧的土地。 暮雪换上喀尔喀汗妃该穿着的礼服,出帐时借着日光,望见?远处的山峦,有些许不知名的感慨。有传说,成?吉思汗就是葬在那片山峦之?中。老土谢图汗在停灵期满后,亦会葬在那里?。 论理,等到她百年之?后,也?会长眠在这片山峦。 风景是很好很好的,只是离家过于远了一点?。大约没什么故乡人?会跑到这地方来在墓前倒一杯酒。 她轻轻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维抛之?脑后。反正已经长眠了,也?无所谓,重要的还是身前事。 定?一定?神,她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向祭坛。 祭坛侧已经站着不少王公台吉,见?着她来,纷纷垂下头让路。 人?群尽头处,祭坛前,多尔济已经站在那里?,手背在身后,微微出神,听见?动静,回眸,瞧见?是她,唇角浅浅上扬。 在日光中,他向她伸手。 暮雪握住他的手,两人?在祭坛前并肩而立。 恢弘的乐声响起,祷祝人?吟唱一段古老的祈福词,而后有侍从奉上装有酥油与鲜奶混合的银碗,请新可汗与公主?为五畜赐福。 礼典有条不紊进行,一切都?很顺利,并无意?外,观礼的众人?神情也?轻松下来。看来长生天保佑着新的一年牲畜兴旺、水草丰美。 人?群之?中,郡王阿海倒是神色寥寥,把手环抱着,沉默看着这一切。 以?他的年纪,看多尔济与暮雪就像看两个孩子,也?不知这一对年轻人?会把草原引向何方。 他的阿爸,临终前对他的嘱咐,是要好好辅佐新一代汗王。这样的话,阿海不是第一次听,当时兄长在世,阿爸就总提起,你要好好辅佐兄长。 总是这样的,他似乎生下来就是为辅佐别人?,是第二号人?物。阿海在那一瞬明白了,之?前老土谢图汗偶尔隐晦地暗示他也?许能够兄终弟及的意?思,不过是把他作为一匹狼,督促多尔济这匹幼狼成?长得更快。 阿海轻轻一哂,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有一位名叫乌讷楚的台吉悄无声息站到了他身旁:“郡王似乎不大高兴。” 阿海皱一皱眉,冷冷道:“我阿爸死了,该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