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景恒手里端着杯子, 看见他便先笑了:“不着急。”
“景哥。”
飞行表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这是潘煜九月份第一回执飞北京到郑州的航线, 也是很难得跟郑景恒搭班, 半年都不一定能碰上的巧合。
“坐。”郑景恒把一早冷好的水递过来, “先喝水。”
潘煜看了下眼时间,接过杯子三两口牛饮喝完。
“景哥,开会吧。”
“…”
郑景恒哑然失笑。
这性子是一点儿都不像他。
乘务长也笑:“潘机长不着急, 前序航班延误了。”
“又延误了。”
下午这班从首都飞往新郑的航班,十天能有八天都是起飞延误,剩下两天是航班取消。
谁飞谁倒霉。
空乘抱怨:“也不知道郑州管制给不给面子,落地时间能不能追回来。”
“我看悬,上个月吧,我记着有次也是延误了。管制指了个长五边, 一直往南飞到了许昌。”安全员接话, “原本想着能卡点落的,结果还是超时了。”
“暑期都这样,”郑景恒笑,看向潘煜, 意有所指, “今天潘机长跟我们一起,情况应该会好点了。”
乘务们都笑,谁不知道小潘机长是敢跟林津庭起冲突的人。
谁敢惹他?
他们接到飞机的时候就差不多到原定的上客时间,机组加速做完飞行前的检查。迎客上机、签单申请、推出起飞, 又耽误了半个小时。
去的时候是郑景航执飞,潘煜乐颠颠地接了跟管制沟通的活,一路上心情都很好。
两点出头的时间,频道内相对没有那么多杂音。
潘煜能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清冷准确。
“南方2718,右转航向290。”
“春禾8467,下到21。”
“长空7921,不允许取消速度限制。”
“国航7663,郑州进近,雷达看到了,下到2700,修正海压1021。”
“下27,”国航7663责任机长的声音响在甚高频,声音更为熟悉,他沉着复诵,“修正海压1021,国航7663。”
频道内静了瞬。
小卷毛微微撇嘴。
郑景恒故意的,挑了下眉,语气讶然:“林机长欸。”
小卷毛轻哼。
郑景恒笑,哄小少爷,驾轻就熟:“没关系,我们高度比他低,等会儿应该比他先落。”
潘煜也觉得,但还是稍微扭捏了下:“谁先落都一样。”
他觉得自己都在追许主任,怎么也算半个家属了,也该捡起来点素质。
郑景恒盯着表盘,又笑了下。
他歪头碰了碰耳朵上的耳机,很是笃定:“放心。有潘机长在,一定是我们先落。”
潘煜瞬间坐得更端正,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会说话的朋友了。
他做作地跟郑景恒抱怨:“景哥,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好。我晚了那么多年才来追他,面子不一定管用。”
“你才多大就说晚?”郑景航笑意敛了些,低眉看向表盘,“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做什么都是好时候。”
“不是这样算的,我大学其实是可以在国内上的,六年前他应该也不在郑州。”潘煜认真又惋惜,“我算过概率,我们是有机会提前遇见的。”
郑景恒沉默片刻,又很轻地笑了下:“联系atc吧。”
“好!”
潘煜语气欢快,声音是压不住地雀跃:“进近,下午好!国航7973,当前高度2400,应答机2676,听你指挥了!”
许言声音很平,语气如常,听不出变化:“国航7973,郑州进近,雷达看到,下到2100。”
“下到2100,国航7973。”潘煜忍不住抱怨了句,“进近,我们起飞延误了。”
“国航7973,”向来不曾停顿的人停顿半瞬,清冷出声,“收到了。”
耳边是小少爷跟管制的黏糊对话,目光所及是低云无垠,郑景恒想起潘煜说得那一串子话,无言地扯了下嘴角。
有时候,提前遇见太过惊艳的人也未必是件好事。
耳机里,许言的声音清楚准确。
“国航7663,下到高度2400保持。”
“下24,”林津庭复诵航班号,沉稳如钟,“国航7663”
“国航7973,下到18,修正海压1012。”
“高度1800,修正海压1012,”潘煜流利复述,欢乐小狗,“国航7973。”
“国航7663,高度2100,右转航向060。”
林津庭:“...右转060,2100,国航7663。”
郑景恒轻咳,像是笑了下。
潘煜丝毫没有注意到,咧着嘴,还在认真听许主任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