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里闷了俩月,甫一看见这么多人,慕千昙稍微有点不习惯。等适应嘈杂,先去对卷阁领了试卷,而后径直去往甲一考场。
甲一听起来有些奇怪,不伦不类。其实在之前,本是正常的甲乙丙丁,不过后来发现此举有划分排位之争,就好像越后面的弟子越不行一样。为避免误会,就改成了甲一,甲二,甲三等等,听起来好听些。
抱着试卷去考场路上,旁边也经过不少弟子,服饰杂乱,来自五湖四海仙门百家。或忐忑不安默背着口诀,或捧书做最后的记忆努力,皆行色匆匆,面若菜色。
进入考场内,空气仿佛都凝滞住,散发着不详气氛。没想过脱离学校这么久还会为考试紧张,慕千昙哭笑不得。
照着门牌找到地方,从门进去。里头整整齐齐坐满了弟子,看脸基本都是熟人,正是之前上杀生课时那批。
众人见她进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静静坐直了。慕千昙放下试卷,掌心按在台上,不动声色看了圈。
秦河依然端正坐在最前,容貌俊雅,神色坚定。伏璃在她背后,坐没坐相,正把玩着墨笔,悠闲随意。而裳熵被分到了最角落,埋头在桌上乱摸,明明知道她已过来了,就是不愿抬头看。
看来两个月过去,气是一点都没消。
不过脸蛋好像圆了点,看来江舟摇那儿吃得很不错。
四只乌黑色渡鸦飞上窗台,一溜排开,灵活转动着脖子观测全考场。一位殿主四位渡鸦,共五双眼睛,是天虞门监考标准配置。
慕千昙把试卷分发下去,远方传来撞钟之声,连续三下,飘渺悠远,是开始考试的提示。
众人开始唰唰唰写卷,慕千昙缓步穿行于木桌间,检查着弟子有没有准备小抄。经过秦河时,她停住脚步,垂眸留意着少女搁在桌上的手。
断掉的那根小指已被妥协接好,使用顺畅,外面还带了个单指手套,由细皮绳连系在手腕,不影响美观,更添几分精巧。
还好救的及时,否则无端缺一指,多么可惜。
察觉到她视线,秦河手指微抖,收拢到胸前,叫她看不见了。
不给看,那就不看了。慕千昙回到桌后坐下,铺开试卷,拿起一支笔,再次环顾考场。
能在甲一考场考试的弟子,正如之前所说,都是各家龙凤,品行自然也让人放心些,大事不敢保证,作弊这种有损名誉的事,应该是不屑于去做的。
确认他们都在各自认真写题后,慕千昙也分了部分注意力在试题上,能答出来的便拿笔填上,模模糊糊的便叫李碧鸢帮自己翻答案,逐渐把一整张试卷都写满了。
不错,看来她这两个月听书还是有成果的,回头再去把另几门课的卷子拿来写写好了。
纸上墨迹渐干,考试时间刚刚过半。慕千昙撑着下巴,眼神滑动到考场最后。
也不知道是在写卷还是在打人,裳熵抿紧双唇,愁眉苦脸,面拢阴云。身体坐得过于板直,甚至僵硬,手却在颤抖。
她攒着很大力道握笔,每次下笔都十分谨慎,速度极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画符,错了一道就会前功尽弃呢。
慕千昙琢磨着,前面五门文试都考过了,这已是最后一门,她至于紧张成这样。可那表情不似作假,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才如此吗?
看她那没出息样子,绝对会出问题。果然一炷香过去,裳熵手中笔再受不住压力,居然咔嚓折断了。
裳熵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笔发呆,须臾,她意识到自己需要向监考报道,并要一只新笔。
正要下意识举手,可她又突然想起今日是谁监考,把手收回,费力捏着笔头继续写。然而这样勉强出来的字,歪七八扭,连自己都看不懂,更别提将来的阅卷官。
裳熵面上阴云更甚,悄悄抬头看了眼,正对上女人调笑的视线。像被点着了般低头,被压下去俩月的火气再次卷土重来。
但试卷还是要继续写,她颤巍巍举起手,也不说话,指望着女人自己看见。
慕千昙当然能看见,也知道她需要什么,但愣是不吭声,也不过去把笔给她,只是等待着。
没一会,裳熵耐不住性子,目光飘来飘去,叫道:我笔坏了!
其他人听到声音,本能转头去看。可刚有动作,便被四只渡鸦发现,嗷嗷叫起来。他们瞬间僵直身子,不敢再动。
慕千昙将笔抬高到眉毛的位置,食指敲了敲笔身,这般勾引,却依然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裳熵气愤难平,甩手收回,想直接揉卷跑了。抬头间瞧见秦河背影,想到她这两个月勤勤恳恳帮自己补习,就是为了考试,哪能就这么放弃呢,岂不是坏了她的好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