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壶城毕竟是人间城市,来此游历者十之九分九都是凡人,对一只鬼帮不上忙。而偶尔一些仙家,看到会动的瓶子,该当成邪物,随手解决了。至于驱妖小仙,顶着弑神两字去找他,只会死的更快些。
裳熵下午捉妖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弄死那只已抓到手的陶土小妖,混在人群中的她看到了,认为此人可求,便跟了过来,想犯险前来一试。
小光头恳切道:壶城每条路我都走遍了,却看不见她的身影。我在想,她是不是忘记我们之间的诺言啦?她还记得最开始答应我的事吗?我想找到她,我想问问她。
诺言两字如指尖,弹得裳熵心弦根根颤动。须臾,她沉声道好,我帮你找她,这也是一诺千金!
话音刚落,敲门声再次响起,这回倒是正常高度,还能听见少女悄悄的低声:熵大姐,你睡了嘛。
还以为下午那会说着玩的,她居然真的这么叫。这种略显年长的称呼用在明显年岁不大的人身上,慕千昙怎么听怎么别扭,蹙眉不松。裳熵倒是接受良好,去开了门:还没。
门外正是谭雀,正在啃一根地瓜条:俺刚刚在屋头听见你大叫,来看看你。
裳熵握住门扇,小声道:我吵到你睡觉了吗?对不起。
没有,谭雀摇摇头:俺是怕你想不开勒,你没事就好,要吃地瓜条吗?
从戏梦馆那边出来后,谭雀便对她形影不离,陪玩陪吃陪喝,到晚上也留意着,显然是担心她碰壁后心情不好,做出什么傻事。裳熵心中微暖,笑道:要吃。
她拿了几根地瓜条,谭雀伸头往屋里瞅瞅:你咋还不睡。
裳熵侧身让她进来:你来看看。
谭雀进了屋中,先瞧见坐在床边神色浅淡的女人,缩着肩膀叫了声见过上仙,得到女人一声嗯后,她才敢往地上看,就见地板中间立着个瓶子,里头还钻出个在挥手打招呼的小光头,不免奇道:这是啥啊?
裳熵道:你先来坐。
两人围着瓶子盘腿坐下,裳熵把这瓶子敲门到刚刚答应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谭雀越听越奇,惊叹道:有这种事?那俺一起,也帮忙找!
又是震耳朵的喊声,慕千昙倚着床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和三个孩子在同一屋里,简直就是地狱绘图,这还不如动物园呢。
她说要帮忙,本是好事。但裳熵想到她原本是来此处玩耍的,却总是因为自己的事耽误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你去玩吧。
谭雀拍拍胸脯:玩是次要的,和你一起才重要。再说了,光头。你可是鬼,却敢言弑神,好大的勇气,俺欣赏你。
小光头昂首道:我不叫光头啦。
谭雀道:那你叫什么?
小光头支支吾吾,最终叹息道:我本来是有名字的,但我现在记不得了。
她不记得自己如何死去,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缺失这最重要的两点信息,便是孤魂野鬼,最是难寻往迹。
慕千昙听在耳中,轻敲着膝盖。
若是换她来,就算答应了寻人,发现这点后也绝对不会再管,费时费力又占不到便宜,最后也不一定有结果。况且她们还要弑神,成功还好说,失败了不就得罪了当地神仙?倘若因为这种小鬼就招来一位可能的强大对手,更得不偿失了。
可惜那蠢龙根本不会细究这些,就喜欢做这种仅凭热血,没什么回报的事。
哦,当然,主角不求回报的出发点,总是得到作者精心安排的丰厚馈赠就是了。
那边裳熵听罢,沉吟道:那你可知你要找的那位朋友叫什么?
小光头摇头。裳熵又问:你还记得什么呢?
刚问出口,她便反应过来,大概也只记得要去弑神的诺言了。
不记名字,自然也不会记朋友长相,什么信息都没有,要去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实在棘手。
裳熵悄悄看向床头。
碰到难以解决的问题,若是在从前,她会想办法另辟蹊径,寻找对策,但遇见师尊后,就总是想先问问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