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身体太烫了,以至于她也在热,热到身上出了汗,脑子也被泡在水里,起起伏伏不清醒。可热度退去,便裸。露出干瘪残酷的现实。
她没有拨开背上的两只手,而是念道:裳熵。
她很少叫她的名字,但这也不是第一次,却让少女抖了抖,像是被念到行刑名单般瑟缩。
裳熵,慕千昙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才道: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
躁动的灵力尚未完全平息,可裳熵也立即清醒了,回想起自己说了什么,知道犯了错,应该马上弥补才对,可又不甘心就这样开个玩笑再揭过。
她可是一点小事都会急急燥燥的人,她忍耐了多久啊,也已到极限了,她的刨根问底脾性也容不得这没有回答的沙子问题恒固于心。
于是她笑道:我记得很多,师尊说的是哪一句呢?
慕千昙道:我不会为你停留。
又是这句话,还说的像第一遍那样干脆,裳熵呼吸断了层,差点让那些狂暴的灵力死灰复燃,可又紧急压下。她体内还有师尊的灵力呢,再把她弄伤可就不好了。
但她也做不到不回应,便道:我不需要师尊为我停留,我只想跟着...
裳熵。
少女闭上嘴。
这是第三次叫她名字,往常连正眼都不会看她的人,短短时间内居然叫了她那么多次,还说了那么多话,今天甚至还有这样的亲密接触,这可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为什么,一定要在她短暂享有快乐后,就扯碎那美好表面,露出疮痍的内里呢?
盖住她的眼,慕千昙徐徐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你怎么就...有这种想法,也有可能是我理解错误,但无论是哪一种,我只有一句话和你说。
到这里,已不是耳语般的轻声,而是日常会有的严肃腔调,甚至隐隐带着警告:如果你执迷不悟,那就后果自负,最后得到的一定不会是你想要的。
裳熵安静了片刻,才笑道:我怎么悟嘛,我都说了我不适合思考的。
慕千昙道:你该想一想了,你年轻可以犯错,不代表你能够拉着别人一起犯错。
彼此靠的那么近,身下人的情绪实在藏不住,都一五一十从相贴处传递过来。
等她体内那些灵力从波动不休到恢复平静,乃至死寂后,少女本来抱在慕千昙背后的手,悄无声息慢慢滑下去了。
良久,她又挣扎起来:我好啦师尊,不用了。
经过方才那一阵疏导,基本上不会再有爆体风险。虽然还没有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但慕千昙当然也不会强行再给她治疗,便干脆利落起身,整了整袖子。
裳熵躺了会,才坐起身,那双眼又变成了波澜不惊的墨色,只是多了点无措,落在地上,落在自己手上,就是没抬头看某个很想看的人。
两人之间弥漫着非常奇异的沉默氛围,而打破这氛围的,是终于从冰屋里逃出来的向日葵大娘。
她刚逃出来,就急吼吼的要看后续发展,却没想到这两人一个站一个坐,跟她被关起时的态度十分不同,她想看的戏码好像演完了。
你们,大娘伸叶子依次指两人:又吵架了?不是吧,每次都不给我看前因,只给我看后果。
裳熵捏着手指,抬头笑道:没有啦,师尊是教育我。
大娘道:你师尊怎么天天教育你啊,你经常犯错吗?
是的吧,裳熵偷偷看了眼女人背影:因为我很蠢。
大娘道:那你倒是知错就改呀,不然天天被骂,你心里不难受啊。
知错,裳熵低低道:就一定要改吗?
她刚说完,余光里忽而出现几个小亮点。
转头去看时,才发现是一群巴掌大小的蓝色蘑菇,身材肥美,张开荧蓝色的菌盖,一跳一跳往这边来。最后聚在她身边,亮融融的,像一团团灯,正用头撞她的腿,时不时翻个跟头,还发出叽叽叽的奇怪声响。
这是什么?裳熵脑子里一串问号,以为自己招惹到它们,不敢触碰,依稀能感觉到它们有话要说,听了几句,实在听不懂,只好去问向日葵。
大娘倒是干脆:它们骂你呢。
裳熵惊讶:骂我?为什么?
大娘道:它们回老家了探亲,没想到一回来,发现家不见了,来找你这个始作俑者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