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仔细想想,她说得有道理。如今受制于人,伏璃只能先保住小命,且自己可以相信秦河与裳熵保守秘密,却不能信任那个阴晴不定的女人不会做手脚,契约对两方都是约束,她不算吃亏。
她再次强迫自己冷静,缓缓松开拳头,捏起炭笔,却没有立刻书写,而是望向了跌落在旁边的卷轴。
那份契约锁住了母亲十来年,还给与了她的女儿新生命。而就在它的身边,她侥幸过来的孩子也要立下同样的契约。
难道真有天注定的悲剧?
唯一好点的是,至少现下签订的这份契约,不会是单方面的威胁。
害怕她一看这东西就要发疯,秦河把两份卷轴都捡回宝箱里关起来。伏璃压抑着悲愤,开始书写,洋洋洒洒,等勾完最后一个字,莎草纸都被地板烘热到滚烫。
吹走多余的碳粉,伏璃把契约推过来。纸张不算小,字体却尽可能大,乱糟糟的如同草书,狂躁着填满整张纸,这是她激烈心情下唯一的发泄。
慕千昙拿起那张纸,粗略看了遍内容,接过炭笔修改了其中一部分,校订一些词语后,把纸交给秦河:制定契约需要的阵法,会画吗?
秦河接过纸:会的。
用我的血。慕千昙拆开手部伤口的绷带,重新撕裂那处破口,让鲜血滴滴答答滴在地板上。裳熵动了动喉咙,转开视线。秦河用手指沾着血,在填充了纸面的躁动字体上方,又加了一层约束灵契。
绘制阵法是件较为漫长的事,而血液离开身体没多久便会凝固,所以需要保证一直有新鲜血液涌出。没一会儿,慕千昙的脸色就白了几度,再加上塔内不再流动的空气,与升高的温度还在蒸腾,她的额头布满了细汗。
裳熵看不下去,撸起袖子:用我的吧,不是一样吗?
慕千昙道:不要什么事都想掺一脚,你老实在那别动。
伏璃盯着她肉眼可见苍白的肤色,与她始终平淡无波的表情,不知冷热道:你真够淡定的,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了。
慕千昙看了一眼伙计,淡淡道:如果是我在规划陷阱,就不会费尽周折还让你们全跑了,多么失败的暗算。
伏璃别过脸:也许你就喜欢这样的事呢?耍人好玩是吧。
那就得问问了。慕千昙抬眸,目光似穿透黑暗:如果真有人故意把我们引进来,还要在后面偷窥,那她就是想看到我们崩溃的蠢样。不管是自相残杀,还是崩溃到大哭,还是疑神疑鬼要把搞怪的人抓出来,都是失态的好戏码。真这么去做,就让她得逞了。
她轻轻敛了目光,像是有些承受不住,一只手钳住另一只手腕,让血液流速慢些:不小心摔倒,就算装也要装得淡定,凭什么让看热闹的人如愿。
实际上,从她看到那两行字开始,李碧鸢就在她耳边嚎叫半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慕千昙统统没理。她习惯了突然走到绝路的感觉,在这种时候反而会更加沉静,甚至过了头,显得有些事不关己。
伏璃哼了声:你这人没有心的,谁都没法和你熟起来。
秦河正好画完最后一笔,阵法已成。慕千昙按住伤口,喃喃道:心倒是有,就是碎了,不太好用。
有伙计出现,好歹生死问题得到解决,李碧鸢不再大吼大叫,后怕地拍着胸脯:没事没事,我给你握着呢,这个别担心。
最后检查一遍契约,慕千昙把那张纸放在自己手心,伏璃也手贴上去,两只手隔着那张纸相贴,分别注入不同的灵力,直到纸上沾染了两人共同的灵息。
这份契约放在我这里。约定从此刻开始发挥作用,慕千昙将之几折,放入储物袋,接着撑住地面要起身。谁知短时间内失血太多,加上塔内热得快要中暑,她起来时身形歪了一下,被裳熵眼疾手快扶住。
慕千昙倒也没有逞强到推开她的手,等待头晕缓和的时间,她用下巴点了点伙计:把他弄醒。
杀人时刻还是来了,就算心里过不去,但这位陌路人的选择还是比朋友要好接受很多。秦河沉默着,去把人摇醒按住,免得他挣扎。
慕千昙:松手吧,让他站起来。
秦河松开手,伙计立马爬起,环抱双臂,畏惧又警觉地看着她们。慕千昙道:抱着那个箱子,站到那三根柱子中间,我留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