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彻底出院那天,小女孩前所未有的兴奋,好像经历了一次重生似的,结果乐极生悲,平地摔掉了一颗大门牙。
以后就说话漏风吧。
慕千昙打算把没用完的钱存入银行,塞进去前,先把红色现金搓开,组成个小扇子,拿来拍小妹的头:快点长大还我钱。
小妹也用头去顶:多拍几下,我以后要发财喔。
身体康复所带来的却不仅仅是好消息,还有一些潜藏的隐患。担心有还没解决的问题,慕千昙带小妹去更大的医院,做了个非常详尽的身体检查,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小妹的底子不太好。
会有这样的情况,确实和母亲有关。小妹天生体弱,容易生病。以后的生活中,应当尽量改善她的所处环境,要远离油烟,不要拿重物,不要太疲惫,否则会有复发的可能,亦或者会出点其他问题。
若是搁在有钱人家,身体弱就弱了,当个药罐子也未尝不可。可她偏偏在一个挤不出多少余粮,只能用体力来换取存活机会的家庭。
并且远离油烟,不能提重物这两条,甚至把她想好的未来也给打碎了。
所以,到底要怎么办呢?
她好像总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管是穿越之前,还是穿越之后,她都有无数个扑倒眼前的绝境,需要她不停琢磨,消耗自己,以换来出路和生机。
就像现在,她也是好不容易博得胜利后,沉默等待着审判的来临。
高台上的人终于动了,伏郁珠的嗓音从远方传来,轻柔缥缈:瑶娥,我们各退一步吧。
她侧首命令那位汇报城民入侵的白甲兵:去清场,告诉塞顿城的民众,他们要的说法马上就会降临。
白甲兵应声离开,江舟摇目送他消失,上前一小步问道:你当真要杀了她?
伏郁珠道:本来不是那么想,但你们怎么一个,两个,三个,都上赶着给她求情呢?看来瑶娥是不死不行了。况且,你不是让我去平息城民的愤怒吗?最好的方法就是献出瑶娥,难不成我的决断有误?
那双眼里的冷意分明由不得任何反驳,江舟摇抿唇,偏过头:宫主自有想法。
伏郁珠再次看向台下:白蛇大桥,连接着塞顿城的主干道。只要你能从桥头一路跑到大门,我就放你离开。我退的这一步,你可接受?
看似是在问能不能接受,其实是强行要她同意罢了。桥头到大门,这可不是一段很近的距离。不提那些城民,中间那么长的时间,伏郁珠不可能不弄点什么,这绝对是另一种陷阱。
但除了答应,慕千昙干涸的大脑也想不出其他主意。
她的身体和精神都透支到了极限,若不是意志还撑着,恐怕已经昏死过去。
好,宫主您说到做到。
被带到了桥头,面前是被雪覆盖的苍白桥面。四周一片肃杀与空茫,原本守在尽头的白甲兵和暴乱的城民都不见了,从这里可以看到一条笔直的大道通往遥远处的塞顿城大门。
那是一个虚幻又真实的终点,是魔物与伏郁珠默契指定的生路。
雪还在下,打在脸上,融化成冰冷的液体。慕千昙撑开眼皮,身体又冷又热,疲惫占据主导,她几乎要强打起精神,才能不被崩裂伤口流逝的血迹和药物副作用压垮。
快了,这次是真的快了...
跑出去吧,她的人生早就缺乏一场能看到终点的奔跑。
她迈开腿,先是走动,在雪地上留下半掌厚的脚印。而后那脚印间距越来越大,行走变成了奔跑,速度还在加快,肺部像个风箱般拉扯,冷风卷着雪撞过身体。
她呼出一串串白气,渗透衣服的血像是开在她周身的一朵朵血色昙花。
伏郁珠等人依然站在高处,那里曾是慕千昙俯瞰塞顿城的地方,如果当事人成为了一个小白点,在一条线上拼命前进。江舟摇蹙着眉,陷入沉思。伏璃抱着头,蹲着边边看着。秦河则抱紧锈剑,神色复杂。
所有人都看着她逃跑。
就像魔物曾说过的,最狼狈不堪,慌不择路,抱头鼠窜的逃离。
看着眼前空旷的大街,慕千昙想起第一次来塞顿城,这里也被伏璃要求清场过,而两次的对比真是天差地别。一次来,一次走,一次是客,一次是囚。
相同的是,不论是前是后,她都挺直了背,没有低过头!
她听到自己强烈到快要崩碎的心跳声,还有谁的轻笑夹杂其间。她知道暗中窥视的眼睛不止魔物一个,还有高台上那些,还有被清场后藏在屋子里的无数城民。无数人等着她出丑,摔倒,最好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