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儿,指得就是桥洞。
本来还以为实在没钱以后就睡桥洞是个笑话呢。
虽然现在她已经变得比笑话还笑话。
慕千昙极慢地撑起身子,倚靠墙壁:我睡多久了?
裳熵盯着炉子里的药有没有煮好她居然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炉子,在桥洞里煮药。
明天中午灯城开阵大典,我会想办法带你溜进去。
那就是一路都在睡呗,慕千昙气得笑出声来,吸入肺里的空气又压缩着吐出。她偏过头,问道:如果我现在问你献祭的事,你怕是又要弄晕我吧。
不会。裳熵双手笼袖,眼神错也不错地盯着药炉:你想问什么,说吧。
慕千昙才不信这话:你骗鬼呢?
没,骗的是师尊。
...慕千昙道:神经病。
你一定要知道?裳熵直接用手把烧到红热的药炉拿下来,搁在地上放凉。
前几日提到这事,明显很生气,可现在非要装云淡风轻,好似不在乎被献祭了似的。慕千昙偏要将这事翻来覆去扯出来说:是我一定要知道,还是你装死只想逃避?
我不想面对有错吗?裳熵终于看过来,一双蓝眼睛深邃透明:我就活该被你拿刀活剐?
重临世间,她本来也想要个说法,可看到的第一幕场景就是那人在雪地里缩成一团千疮百孔的模样,所有苦求答案的心思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只想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伏家大本营,仙人妖兽无数,要在那样的围猎下杀出来,费了她不知道多少力气,到现在也只是苟延残喘。她没指望得到那无心女人的一声感激,可刚睁眼就是轮番指责,也不是她能接受的。
我知道你想说又没要求我救你,对,是我贱,被踹了一脚还要像条狗一样巴巴跟在你后面,但我没有强求你给我什么吧。我有吗?
我什么都不求,但至少对于救命恩人,不要疾言厉色,你做不到吗?
裳熵颈间又碰上那金色脉络,由于熬药,她稍微松了衣领,锁骨与稍下部分的雪白肌肤上也布满金色,似乎整个血管里流动的都是那奇异的金色液体。
她注视着人,仙气十足的面容不是恶狠狠的,却也藏着一股不知该向谁发的狠劲。
师尊,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能对秦河温柔,能对掌门顺从,能与封灵上仙相谈甚欢,可唯独看我百般不顺眼。你到底为什么讨厌我?
因为你没能献祭成功?还是你羡慕我拥有龙族血统?
她摊开一只手,向身侧滑动,仿佛在展示如今两人奔逃的生活。
我还是那句话,我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也没对不起谁。可在你这里,我要被你针对。到这世间,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被所有人视为必须清除的孽龙祸害。
你羡慕我什么呢?就算是龙,现在不也被喊打喊杀?我身上的一片鳞能卖的价钱,已经比之前的那个小裳熵还要高了。我应该觉得开心吗?
这一连串责问打过来,着实让慕千昙怔愣片刻。
醒来之后,早已看出这人与从前大不相同,可乍一听到这些话,比起被质问的愤怒,还是茫然与不适应更多。
这不像是裳熵能说出来的话,更不像是原著里大爱天下的女主能说出来的。此人是成长了,但貌似也不完全按照原著生长,而是走向了另一条路,不能以过去和已知未来做参考的路。
桥洞内格外静谧,水面倒映着粼粼波光投上墙壁与两人,像是华美的罗网。
过了良久,慕千昙才翕动着唇:既然相看两厌,你还坚持什么呢?
裳熵弯下腰,双手十指交握,拇指抵住额头。
好一会,她才深深抽了口气,抬眼时已换了神色,严肃道:那我现在问你,师尊要如实回答我。
慕千昙已经从她眼中看到了问题,提前回道:是我,不用再问了。
拇指捏了捏食指骨节,发出脆响,裳熵眼里逐渐烧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