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那个街道办位于层峦耸翠的飞龙崖,已是世间绝景,哪怕是之前,也住在处处奇绝的天虞门,哪里还需要来这座小城看什么景,找理由也不找点合适的。
但她自己挣钱的钱,想买什么买什么,慕千昙也懒得管:哦。
这么一看,刚刚那个问题也白问了。
这灯潮酒楼会挂着那么多鬼画符,八成就是裳熵的主意,和街道办那间小竹屋一样,是在竭尽所能防范着那个会藏匿身形的魔物。
看来,她应当在自己常常出没的场合里,都进行了类似的布置。
而方才经过门槛时那一瞬间的恐慌,也不过是害怕那潜伏难躲的胃之塔。
裳熵道:我们先上去吧,这里人多。
几人沿着楼梯走上二楼,声息远去。这一层全是分隔的包厢,比之一楼要黯淡沉静些,再上三楼,就更加没什么动静了。
三楼没建多少围挡,倚着最先带路的那位小厮散发出的光亮看,应该是个空旷的地方,家具没几样,地面铺着冰凉的木地板,脚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空气中的水汽越发浓重。
到了这里,裳熵明显要比外头熟悉许多,循着黑暗也摸索到小桌,引她两人相对坐下。
引路小厮熟门熟路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酒坛,刚捧着坛子走到桌边,裳熵拦了下,接坛子在手,口中道:小泽,上茶吧。
原来她叫小泽。
小泽点头,去下面准备茶水了。三楼失去了唯一的光源,顿时再次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李碧鸢哆嗦几下,默不作声悄悄摸到了慕千昙的衣摆抓住。她不久前刚经历过惊吓,这会看不见人就觉得恐慌。
在几乎剥夺所有视觉的环境下,听力变得更加突出。慕千昙坐定不动,一楼那些用餐之人隐隐约约的碎语交谈就飘入耳朵。江水从窗外流过,无数灯盏摇曳在河面,河灯底座与水面摩擦的轻微声响垫在背景里。这其中,还有一道短促的啵。
是裳熵打开了那个坛子。
风吹进,水汽中也飘出一丝苦味,这味道无疑来自那只坛子。
淅沥沥的倒水声打破了安静的空间,随即被裳熵没有刻意压低,却被时光压制得低磁清冽的嗓音充满:这坛子里是水,用来招待师尊和师尊的朋友不太合适,所以只有我喝了,可莫要见怪。
都说了找理由要找合适的,酒楼的酒坛子里,怎么可能装得是水。水也不会有那怪怪的苦味。
其实想弄明白答案很简单,只需要伸手拿过来尝尝就知道了,但慕千昙没这么做。
从前裳熵情绪外放时,她都没兴趣搭理,如今更不会去解读这大傻龙试图隐藏的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止一件事上这样,既然开始变得晦涩难懂,那么就藏着吧,她还真想看看此人还能装模作样到什么程度。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发觉困意再次涌上,身体也有些疲乏,只好掐了掐手心,唤醒意识。
清醒之后,她心中不由也多了丝怪异,难道是吃啥补啥的后遗症太凶,到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怎么总是想睡。
脚步声与灯光一齐飘来,小泽端来了茶盏,为两人倒茶,茶香一团团扑入鼻息,慕千昙的困意被驱赶少许。她抬眸看向小泽,少女的头颅部分是一只昂着头的金乌灯盏,图案居然还会动,嘴巴一张一合,翅膀微微颤抖。
裳熵问道:最近你有出城吗?
像是没料到她居然会主动说话,小泽愣了愣,清了清嗓子,才回道:没。
顿了半晌,又补充:最近谁都没出城,所有人都是。
慕千昙道:没人出城,那有人进来吗?
小泽看着是个寡言少语且怕生的孩子,面对主人家还好,虽然惊讶,还应对流畅,但被陌生人问话,立刻不知所措,卡了壳。裳熵道:不必紧张,也不必防范她,知无不言即可。
闻言,小泽放松些许:好像也没人进来。
慕千昙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