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她惊醒之后,没能继续睡觉,而是趴在棺材里,捂住耳朵,狂摇退魔铃,摇得手都酸了,也无法挥散那股潮黏腻的恶心感。
她知道那羊头老怪又来了,不是侧面的暗示,是直接的预兆与警告。
这个消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知道,就算说了也不会有用。那鬼玩意神出鬼没,就像只天不怕地不怕的绿头苍蝇,时不时要出来骚扰一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暂时没有太大的破坏性,但就是恶心人。
退魔铃的威慑作用会越来越低,直到形同无物。
她很不爽。
大殿中央,盘香饮就站在那,身量修长,气场稳重。她一手捏诀,一手掐符,金色灵力围着她周身旋转,殿外飘着细雨,砸在屋檐上的每一滴雨水,天空中吹动云层的每一阵风,都能为她所用,不断有新的人被接入,展开黑色翅膀的乌鸦,尖嚎着落入座位,成为了大会的一员。
整个大殿内部都被一股柔和中又不失霸道的力量充满,置身其中,犹如梦里,心意朦朦,不会产生多余的思绪,只想追随那灵力中央之人,听她号令。
她面前有一张金色长桌,对面已坐了一些人,几位殿主都在,秦河,姬艳朝,李碧鸢,江缘祈,钟明琴等也都各自落座。
慕千昙极快地走过来,将椅子一把扯出,随意向她们颔首示意,便坐了下去,满脸生人勿近。裳熵跟在她身后,慢了一步,与她们简单含蓄后,坐到慕千昙身边,观察她脸色:师尊?
慕千昙低低的嗯了声。
出什么事了吗?裳熵说。
没有。慕千昙歪了下脖子,用手掌砸了两下,再揉揉,盯着虚空一处的目光,依然冷漠。
裳熵不再多说,只是把自己的座椅搬得更近了些。
最后一只乌鸦落座,所有参与除魔大会的人员都来齐了。攒动的脑袋,密集的腥绿眼珠,与尖锐长喙,端的是一幅奇诡的画卷,而殿内,有人,有鬼,有仙,有妖,都来对魔,一应俱全,分外热闹。
虽是借用了乌鸦的壳,却还能靠灵力自行说话,人一多,不免杂乱,在盘香饮宣布了会议可以开始时,殿内还未安静下来,反而多了一些质疑的声音。
那可是九成啊,之前,我们只是被分配到了一只小奇妖,都害死了不止一位弟子,要怎么对付啊。
迄今为止,魔物还没有真正发挥实力,都这样了,我们还有胜算吗?
若是人都死完了,就算我们赢,又有什么意义呢?也许那魔物并非不讲道理,如果能谈一谈...
为何预言只说了祸龙,却没有魔物所犯下的灾祸呢?盘掌门的预言能力是否...
世道安宁久了,难免会愚钝些...
一个人说起话来,不想出头,会畏手畏脚,不敢多言,但人多了,附和的多了,就会越来越肯定自己,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至理名言,还有了莫名其妙的正义感,胆量也大了起来,于是,有人高声叫道:盘掌门!
他这一嗓门,所有吵闹的人都闭上了嘴,全都望过去。
那只乌鸦来了劲,跳到了椅背上,道:这段时间,魔物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犯下那么多的罪孽,难道盘掌门没有任何察觉吗?在她还弱小的时候,我们就没有选择应对,如今她已不可控制,我们现在做的事,还有意义吗?
四周一片哗然。
坐在长桌后的上仙们神色各异。
慕千昙抿了口茶水,心道:真会找死。
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疑,盘香饮神色不变,仔细地思索了一下,似乎觉得说得颇有道理,点点头道:想来,你应该有更好的法子对付她,那么,静候佳音。
她一挥手,附着在那只乌鸦上的金光顷刻散去,乌鸦双眼恢复清明,展开翅膀,扑棱棱飞走了她竟是就这么直接的单方面切断了联系,没有给人一丁点反应时间!
魔物的威胁近在咫尺,修仙界有点脸面的人都在这,分享信息,讨论战术,就这样被扔下,落于众人之后,难以想象,现在千里之外那位失去共感的修者,此刻是个怎样的心情。
这时,又有一人道:可盘掌门,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对付那魔物啊。
盘香饮道:你没有那个本事想方法,那就不要思考,专心听我的话就行。难不成被魔物吓得,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无法完成了?
那人隐了。另一位道:你可是第一仙门的掌门,手握上仙无数,你不会担心,可我们不能不着急啊。
盘香饮道:我当然知道我是第一仙门的掌门,我希望你们也都记得这件事。
那道震慑了小山殿的噩耗,也在修仙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的不安,怀疑,愤怒等,都在这场大会表露了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