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满眼憧憬,将这孩子的来龙去脉说了:她们的娘亲是一只鹤妖,因受伤留在了村子里,与一位猎户成婚,生了下很多个孩子,活下来的很少,她算是最年长的那个。
除此之外,她带女孩回来的时候,还陆陆续续知道了一些事。
例如,那家猎户很穷,生下来的那么多孩子里,别的兄弟姐妹还没死掉时,常常会剃掉女孩的头发,给她穿上薄薄的僧衣,让她出去化缘,要是找来了吃的,就全部抢走。要是没讨到,就会打她一顿,还经常把她推到河里。
除了孩子们的欺凌,她也不受父亲待见,睡觉只能在割猪草的草框中。白天干完活,天黑了,兄弟姐妹们陆续上了床,她便爬进框里。
刚回来的父亲,喘着粗气,坐在房间角落的阴影中,擦拭手中用以狩猎的长弓,血不断往下滴。有时,他还会开玩笑似的把弓拉直,锋利的箭尖对准她,而她听到父亲低低的,不怀好意的笑。整个童年时代,她都在恐惧中入睡,挣扎着长大。
之前娘亲还在时,还有人给她梳头,后来娘亲走了,连衣服也没人愿意给她加,就逐渐沦落到这个样子。这女孩能活到现在,还开了不分气穴,真是命大,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说完这些,秦霜叹息道:都是孩子,为何只有她被这样对待呢?
出生在穷猎户的家庭,可以预见日子过得不会很好,但那种阴鬼纠缠般的不幸,却只围着她转似的,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都不受待见。秦霜想不到深层的原因,只能归结为命运,而慕千昙比谁都清楚这莫名的恶意来自于哪里。
想到自己的小时候,慕千昙冷了脸,她的神情变换始终躲不过身边人的注视,且女人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拉住她的手:师尊,若你不想回忆这些,就闭上眼睛吧,我会记住发生的所有事。
慕千昙一怔,转头望去,对上裳熵通红的眼圈,以及那满目担忧,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甩开她的手:说什么屁话。
刚甩完,慕千昙想起了自己老早之前编的借口,她是失忆之人,所以会不记得此刻发生在眼前的那些过去之事,而在裳熵眼中,她是在脑海中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在亲眼观看自己童年时所遭受的那些残忍对待。
怪不得是那副表情。
解读了原因,慕千昙心中油然而起一阵别扭,脸色更冷了:这些事已与我无关,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
作为失忆之人,切断过去也是一种正常的行为,就算她这么说了,也不会暴露什么。裳熵沉默下来,眸中明显有思索之色。
另一边,秦霜还在提问:掌门,您能否看看这个孩子以后的命。
盘香饮有预言的能力,但消耗甚大,除了一年一度的预言,往往不会使用,不过,算算命倒是常常做的。她观察了一眼女孩的连,伸出手,向她摊开手掌。
尽管无意,但她的行动还是很有威慑力,女孩抖了一下,颤巍巍把手放在那大了一圈的掌心上。
薄暖的日光之中,盘香饮轻轻扣住女孩的手,目光落进那小小的掌心,沿着她人生的转折起伏游走。不多时,她松开女孩的手,重复道:半妖。
秦霜紧张道:是,那她...
这女孩小时候吃了太多苦,秦霜希望她以后待在天虞门,可以幸福的生活,所以期待掌门口中的答案。只是,那面色没有透露出任何喜悦,显然,大抵是不尽如人意的。
盘香饮没有直白给出答案,而是转了话头说道:她的娘亲生了那么多孩子,还看着孩子们一一死去,她心里应当不是自愿的。
一说到这个,秦霜也来气:她是不是自愿,没人晓得,因为到死也没人会问她一句。可当地的说书人却能将这段姻缘编成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死了那么多人,自己也没落到好,到了别人的口中,却还是段佳话,他们竟然会相信猎人与猎物之间会有真感情。
盘香饮问:这个孩子有名字吗?
秦霜道:有,叫慕千昙。
盘香饮语气里有几分意外:这名字有几分认真。
我也觉得,不过,我听说那猎户不姓慕,她的娘亲也不慕,这名字也不晓得是谁给她起的。秦霜抚过女孩的肩膀: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如此坚韧,以后怕是能有一番成就。
刻意说完好听的话,秦霜笑道:你先出去等我,我有些事还要问掌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