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和她的嘶吼混在一起,扭曲到耳不可闻,声声泣血。
幻境只能体现部分片段,前面所看到的,结合她目前所痛斥的内容,不难猜出,在幻境没表现出来的大部分成长之路上,秦霜应当还经历了*许多次类似送药救人这样的地狱选择题。
就算秦霜慎重思考,每次都给出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选项,也免不了会有无法救下的人,无法接触答案的残局。一次次亲眼看着生命消逝,酿成悲剧,次数多了,哪怕是心中再坚定认为不是自己的错,却还是难以完全不受影响。
无情之人不会受到良心谴责,只有本性善良的人才会被这种故意做出来的局伤害。
看秦霜的样子,怕是不能再支撑多久。
瀑布上的影子再次出现,秦霜眼中多了一丝憎恶过头的杀意,正待出手,听见一声试探性的呼唤。
师姐?
秦霜脸上的憎恨,痛苦,纠结,都凝在了一起,片刻,融化淡去。
她从石头上爬起,抬脚要走出去,在水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伸手整了整,回道:阿昙?
瀑布外的阿昙似松了口气:我以为师姐在忙。
秦霜道:忙完了。
阿昙又问:你在这住了好些天了,什么时候出来呀?
秦霜面无表情整理好自己,摸了摸脸,觉得这个样子实在不好见人,短时间内也无法遮掩,便飞身破水而处,掠过那少女,进入一片密林中,并找了个树叶厚实的地方站住了,才道:这不是出来了,才多久没见你大师姐,想我了吗?
习惯了秦霜的来去自如,阿昙也跟着走进了林子,站到树下。她抬眼望,大师姐的一袭白衣隐在繁厚绿意之中,脸也被遮住,看不分明。
树下的少女手里拿着个玉牌,人挺踌躇的,秦霜笑了笑,道:说吧,有什么不解之处?
这小姑娘每次都是这样,有事来找她,却从不会主动说,非要有人问了,才好意思开口。
阿昙道:师姐,北方有妖患,你要去帮忙吗?
手臂垫在后脑,秦霜道:有钱能赚吗?
阿昙摸着衣兜:掌门说咱们是仙家子弟,要为百姓着想,不能老念着钱。
也许是幼时受欺负多了,她不为了不惊扰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说话音量总是刻意控制得很低,语气也轻,像是在念书似的,很有个人风格。
裳熵听在耳中,眼里明显出现了犹疑。
一看她那副表情,慕千昙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个小村子里的裳熵,在十五岁时遇到的瑶娥上仙慕千昙,与这幻境中的阿昙,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简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仅仅是年龄的增长可以带来这样的改变吗?亦或者,也是失忆所造成的?
享清福的事,在下必争先。要出力干活,还是他们请。秦霜充耳不闻,还顺道揪了几片叶子,掰碎,绕过鼻尖,让清新的植物气息帮她清醒脑海。
最近发生的事逐渐压得她喘不过气,就像是被诅咒了似的,处处不顺,可她问过掌门和师尊,都说没东西纠缠她。她苦闷之余,无处排解,只认为是自己过于脆弱,经不起摧残,所以来这瀑布锻炼心性,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推进了火坑。
好在有阿昙提醒,否则任由方才那状态持续,不知道是个什么后果。
秦霜面色不由得沉了沉。
掌门还说...
阿昙握着玉牌,还想用别的话来说服师姐,可树上却传来秦霜懒散的声音:啊,累了,先死一会,明天再活。
师姐爱开玩笑,阿昙见怪不怪,无奈从叶片缝隙来看人。
许是错觉,那躺在一片生机之中的人,却莫名散发着一股子阴沉冷气,如一截涂成白色的石像,死气沉沉得嵌在那里。并且,阿昙居然没有察觉到树上人的呼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