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看向了身边的断了胳膊的女子,女子看了看烂了双手的男子……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全都看向掉了舌头的老太太。
老太太呜呀一通,什么都说不清楚。
没人知道那洋人到底怎么动的手,准确来说,那洋人就没动过手。
宋德梅看着众人,平静之中略带愤怒:“又有外人要打咱们德颂崖的主意,咱们决不能答应。”
院子里众人齐声附和:“坚决不答应!”
一名男子跑进院子道:“村长,找见那洋人了,他在周围几座村子里来回走,买米、买面、买油,看样子是想在这过日子,他现在还在陈老六家的裁缝铺里买衣裳。”
“我去会会他,看看到底是谁指使他来的。”宋德梅出了院子,一群人在身后跟着。
裁缝铺里,崔提克挑了一套新衣裳,给了陈老六一百桓国钞。
陈老六笑道:“这套衣服连工带料九十八块,我就挣了一个吆喝,真没挣您钱。”
崔提克不是太懂陈老六的意思,以为这是索要小费:“那两块钱不用找了。”
陈老六摆摆手:“说好的价钱,哪能多要您的,我为交您这个朋友,只希望您以后能常来。”
崔提克点头道:“我一定常来。”
“有您这句话,我这趟生意没白做,您等着,我给您找钱去,一分不少您的。”
伙计给崔提克沏茶递烟,还把崔提克选中的衣服叠好装盒,崔提克很是意外,没想到德颂崖做生意还挺真诚。
可就这两块钱,崔提克等了好几分钟,掌柜的愣是没找出来。
“真的不用找了,我先走了。”崔提克刚走到门口,看到村长宋德梅,带着一群人来到裁缝铺门前。
崔提克这回明白了陈老六的意思,他回头问了一句:“你刚才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他们?”
陈老六抽出一百元钞票,扔在了崔提克身上,义正言辞道:“你以为我想做你生意?我就是怕你这洋鬼子跑了!”
崔提克捡起了一百元钞票,问陈老六:“你把话说的这么义正言辞,就是为了向这位村长证明你的忠诚么?”
陈老六挺胸抬头,面不改色。
宋德梅问崔提克:“外乡人,是你伤了我们村民么?”
“是的。”崔提克没有否认。
“你说说这里的缘由,你凭什么伤了他们?”
“他们在殴打一个儿童,以多欺少,倚强凌弱,行无德之举,给德颂崖抹了黑,给天下德修丢了脸。”
为了背下来这段话,崔提克下了不小的功夫,他有备而来,他在破坏德修的话术逻辑,以此干扰德修的技法压制。
断了腿的老汉从缘由上找理:“我们是为了惩戒无德之人。”
崔提克道:“你们殴打一个五岁孩子。”
断了胳膊的女子换了一招,从孩子身上找理:“无德之人,纵使年幼,也贻害无穷。”
崔提克道:“你们一群人,殴打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失去双手的男子开始往高深处找理:“以有德之心,行有德之事,就算手段上有些不妥……”
崔提克打断了男子:“几个成年人,联手殴打一个孩子,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你们脸都不要了,还说什么道德?”
这几句争执看似平淡无奇,对崔提克而言,每一句都生死攸关。
这是德修的惯用伎俩,德修技,见德思齐,这个技法层次不高,但威力强大,对方哪怕只有一句话,让崔提克在心理上处在道德劣势,都会对崔提克的战力造成极大限制,从而导致战力上大打折扣。
崔提克化解了他们的道德压制,可宋德梅没那么好对付,她话锋一转,说道:“惩戒德颂崖的无德之人,是我德颂崖的内事,他们纵使有错,也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崔提克摇头道:“我不是外人,我是有德之人,德颂崖是有德之人的故乡,我也是德颂崖的一份子。”
“你凭什么说自己是有德之人?”
“我有证据。”崔提克拉开了衣襟,上面纹着四个大字:有德之人。
宋德梅一时无语,她看了看一群伤者,问道:“你伤人的手段,让我想起一个人,绿水城的绿水丐,和你是什么关系?”
崔提克实话实说:“他是我的道门祖师。”
话音落地,围观者迅速后退,原本负责看护伤者的村民,全都躲出去老远。
裁缝铺老板陈老六吓傻了,他刚才收了崔提克的钱,虽说还回去了,但那张钞票他碰过了。
宋德梅露出一丝冷笑:“是绿水丐让你来的?他想要德颂崖的地界?”
崔提克摇头道:“这和我道门祖师无关,是我的道德和良知让我来到这里,阻止这场本不该出现的战争,
德源村的村长,为了你自己的野心,已经多少无辜的人在战争中丧生?如果你还算是德修门下的修者,如果你心里还有最后一点良知,请你听从我的劝告,立刻结束这场战争,不要再让其他人为你的野心陪葬。”
宋德梅摇摇头道:“我不想打仗,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德颂崖,我问心无愧,只要德颂崖能留在有德之人手中,这场仗可以不打!”
“我相信你这句问心无愧,我相信会有真正的有德之人成为德颂崖的首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留在德颂崖,直到这场战争彻底结束。”
崔提克推起了身边的小车,车子上放着他刚买的食物和日常用度。
他不相信德修的任何一句承诺,他也不想冒险和这群德修争执,但这是货郎交给他的任务,他必须自行分辨哪些人该杀,哪些人该留,力争用最少的杀戮来解决问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