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上蹿下跳跟属猴的似的,替父从军都不用额外装扮。 许静则心想:“小孩儿就小孩儿吧,这长大了要是还这样得多愁人。” “他不爱听这个,现在的小孩儿心事可多了。”许静则的亲娘林奕早看出许静则想闪人的心,把手一扬:“得了,抓紧学习去吧,都高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点心。” “得令!”许静则立刻脚底抹油,躲进二楼卧室,“咔哒”一声把门落锁,打量一圈卧室书架上满架子的手办模型没有一个缺胳膊少腿的,长舒一口气,把书包一扔,往床上一倒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似的,再也不想起来。 许静则的家和二十班颇具相似性:性别比例失调,女性过多。 他姥姥家也是微型女儿国,常说生女儿是“弄瓦之喜”,许静则他姥姥就生了一排的琉璃瓦:五个漂亮女儿。 许静则的亲娘林奕排行老幺,和最大的姨妈之间年龄相差悬殊,大姨妈的孙女都快上中学,许静则这个小舅舅高中还没毕业。 许静则的爹许天成天忙着在外打拼事业,家里连个人影都不见,连许静则都不知道他这个爹现在人在祖国何方。具体打拼什么事业,许静则也不大了解,是纯正的甩手掌柜纨绔子弟,只知道之前家里有座煤矿,家里钱多得远超小康水平。 许静则尚有“学生”这一职业,他妈林奕却是实打实的家庭妇女,每天醒了对着的就是栋又大又空的房子,喊一句只有回声没人应。 因此许静则倒挺希望有人能陪陪他妈,他姨妈们肯常来也是桩好事。 按理说他爸许天有钱,他妈林奕有闲,加起来有钱有闲,不该再奢求太多,许静则有时候却也觉得自己家里和“幸福模范家庭”还差上一些距离。 不过这种话都不足为外人道也,他也知道一说出来就有点“何不食肉糜”的味儿,毕竟王胖子还要和他抱怨“我妈嫌我爸今年奖金太少,他们那个班啊效益也不咋样,闹得我电视剧都没看完只能进屋写作业去了——哎许总,新游戏机啊?借我玩玩呗?” 许静则仰头盯着雪白天花板,听到外面谈话笑声,脸上也浮现了一点笑,家里有点人气也挺不错。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许静则裤袋里的手机一震,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来信人正是王胖子:“许总,有空不?” 许静则立刻拨去电话,那边也立刻接了,许静则开门见山:“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我表哥说那个挺能装的秦惟宁是他们学校理科火箭班的,他妈还是实验高中的优秀教师呢,教数学的。” “火箭班”——许静则“哦”了一声,虽然现在“教育平等”口号喊得震天响,学校为了升学率还是照旧按成绩分班。 他们北城一中还温和些,许静则听说实验高中更是军事化淘汰管理,每次期末考试后都要按成绩重新分班,不仅有理科加强班,还有加强班中的加强班,也就是所谓的“火箭班”,火箭班一个班里只留二十人,班内都是冲刺京北的苗子,据说教材都和别的班用的不一样。 许静则更听得一头雾水,从理科火箭班到他们文科班,何况秦惟宁的妈还是在本校做老师的,这得多想不开让自己孩子这么干:“那他转到我们班干嘛?” 电话那端的王胖子略有忸怩:“哎,我表哥也没说太清楚,只说是那个姓秦的在学校里打架斗殴,估计是他转了学就不用受处分了呗——” “转学就算了,理转文?他父母也不管?”许静则依然无法理解,声音又提高了半个八度。 王胖子那边顿了顿,道:“我表哥说他妈也辞职了,不在实验高中了。再问下去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就一理科普通班的,打听不着火箭班那么多事儿。”末了王胖子还没忘感慨一句:“哎呀,万恶的阶级区分啊。” 许静则“啧”了一声,深表赞同:“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高中虽然是由一群半大小屁孩儿组成的地方,可由于升学率和高考成绩赤裸裸地悬在头顶,等级划分尤其明显且残酷: 按升学率划出学校的三六九等,再按成绩依次排开区分出“加强班”“普通班”和虽不明说但所有人心中都有数的“吊车尾班”。 人生可能是旷野,但千军万马走到高考这里,也只能共挤一道独木桥。且前有老师后有家长,摇旗呐喊嚷着“分分分”,想不急都难。 因此,许静则虽然不认同这一套划分方式,却也忍不住觉得秦惟宁这种行为类似于放着好日子不过硬讨苦吃,属于水仙不开花装蒜的傻呗行为: 秦惟宁打架斗殴这点许静则是一点不意外,看到秦惟宁那晦气样,许静则也忍不住想给秦惟宁两拳,没准秦惟宁是被揍的那一个——可退一万步讲,就算秦惟宁是主动揍人的那一个,那也不能转学啊! 成绩摆在前头,许静则就不信实验高中的校长会脑子抽了因为打架斗殴就放走一个京北的苗子? 除非是秦惟宁自己想转学,许静则想。 要是这样,那他就更忍不住给秦惟宁几拳了,就为了这点屁事就转学?哪怕校长抡着扫帚亲自赶他,他也应该扒着火箭班的门赖着不走吧!考上个好大学不才是真的?上了大学谁还记得高中这点屁事。 许静则想着想着,手里的手机一松,结结实实砸在他鼻梁上,疼得他“嗷”一嗓子坐起来,一摸鼻子底下摸到满手血。 许静则立刻爬到书桌旁抽出纸巾捂在鼻子底下,端详半天镜子发现自己鼻梁并无大碍后,突然无语地反应过来:“我替秦惟宁操心干嘛?我不是要教训他一顿的么?” 秦惟宁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的调查对象。 他放学后去了趟张鲤的办公室,领走一套北城一中的蓝色校服,张鲤推推啤酒瓶底般厚重的眼镜,对他温和地笑了笑,问:“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秦惟宁本想如实回答“不怎么样”,但考虑到张鲤没准会顺势游说他转回理科班去,改了说辞:“还可以。” “同桌相处也还可以?”张鲤问。 “不太可以。”秦惟宁面无表情地答道。 如果让他评价许静则,那就是“头脑已经如此简单,四肢看起来却也并不发达”。 说完,秦惟宁把校服往自己书包里一揣,如仙儿一般,飘走了。 留下张鲤默默地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顺便抬起头回应了一下各位同事投来的半看热闹半是同情的复杂眼神。 “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啊。”张鲤在心中长叹。 秦惟宁就这么飘回了家,他的家就在北城一中南门,上下学步行几分钟就能到,却也并不算是个“家”: 秦惟宁走进苏式老旧筒子楼,楼道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