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则倒没觉得有多挫败,被秦惟宁拒绝完全是意料之中。他是在被干脆拒绝后,才想起来自己叫住秦惟宁是为了什么,结果这时候秦惟宁的人影早就不见了。 许静则一摇头,冲下楼去,欢脱着冲进理科班的队伍里头。 高中的体育课近乎摆设,就是给大家个活动的时间而已,因此体育老师为了省事儿往往几个班一起上。文科二十班女生里没人对打篮球感兴趣,王胖子体型所限没玩一会就喘得跟破风箱似的,许静则只能和理科班的男生凑合凑合,许静则出球,理科班男生出人。 没过一会,篮球场上就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男生在中间打球,女生围着篮球场坐着看,还有王胖子在那其中如一尾胖鲤鱼般游弋来去插科打诨。 秦惟宁站在四楼转角的废弃教室窗边,取出烟盒里剩下的一颗烟,视线不自觉地就往篮球场那边望去。 那支烟夹在他食指和中指间,秦惟宁迟迟没有点火。 他发现除了那个跟班王胖子以外,许静则也好像和很多人的关系都很不错。换句话说,许静则很受人欢迎。 两相对比之下,秦惟宁就显得颇为孤独。秦惟宁不太在乎这孤独,就像他抽烟一样,并不上瘾。 秦惟宁只是思考起来他为什么讨厌许静则,就因为他姓许?说实话姓许的人太多了,许静则未必和许天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这点讨厌也有点别的什么缘故? “那许静则又为什么来邀请他呢?明明许静则不缺人陪他一起打篮球啊。”秦惟宁下意识地蹭了蹭食指指腹,心想道。 第6章 “哐当——”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成功激起了围观群众的鼓掌欢呼。 投出了三分球的许静则却毫不恋战,接过王胖子扔过来的湿巾擦了擦汗,他挥挥手示意不打了,走到一边座椅上坐下休息。 场上打球的人也是见怪不怪,他们都清楚许静则的那点怪癖:许静则受不了自己身上有汗味儿,打一会就得离场。 再过一会就是晚自习前的晚休时间,北城高中只给学生一小时的时间来吃晚饭和休息,哪怕来不及吃饭,许静则也非得折回家洗个澡再回来上晚自习。 许静则坐在已经被王胖子擦得锃光瓦亮的场边塑料座椅上,把手里的湿巾扔进垃圾桶,拧开矿泉水仰起头喝了一口。 仰头喝水时许静则顺便欣赏了眼挂在教学楼背后的夕阳,再往下看时,他余光扫见顶楼转角窗台处有个人影,只是逆着光,人影模糊不清。 许静则的嘴叼着矿泉水瓶口,用闲着的右手拍了身边的王胖子一掌,想让他辨别下那人影是谁,待到王胖子转过头时,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许静则若有所思地扫了眼篮球场上,心想:“保不准是我们班哪个女生在看场上的谁,看人退场了她就也走了。” “怎么?”王胖子一仰头,眼神茫然。 拂面的料峭春风难得地激起了许静则八卦的心思,他颇有兴味地问:“咱们班哪个女生没在楼下啊?” 王胖子眯起眼伸出手指数,数了半天也没数明白:“我看好像都在啊。怎么了?” 和王胖子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不同,许静则心里那点八卦的小火苗来得快去的也快,考虑到王胖子这厮素来听风就是雨,他也懒怠解释,放下水瓶一摇头:“没事。” 王胖子一头雾水,可偏偏不干正事时脑筋转得比地球自转都快,随即反应过来:“哎哟,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许静则抬头作仰望天空状,逐渐张大嘴巴,一指天边红云:“胖儿,快看快看!” 王胖子立刻如一只奋发向上的甲鱼一般伸长了脖儿,许静则冷不丁凑过去一声大叫:“看,飞碟!” 待到王胖子气急败坏意识到自己被耍之际,许静则早笑得乐不可支,朝校园超市跑去了。 课间的校园超市人满为患,许静则凭着一手时间差,在人还源源不断往里挤时,已经先一步拎着购物篮到收银台结好了账。 王胖子紧随其后又往许静则的购物篮里扔了一包薯片,自然,“全场消费由许老板买单”。 结完账后许静则径直往超市外走,王胖子立刻拎起零食袋追上。 校园超市在高三楼旁的一条小巷子里头,此时人潮汹涌,往外挤也是件体力活。 王胖子凭借自己的身躯硬开出一条路,在许静则结完账后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许总,你和秦惟宁同桌,有何感想啊?” 周围人声鼎沸,许静则脑子嗡嗡作响,王胖子那句话他连一半都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秦惟宁——同桌!有什么——感想——!” 许静则冷笑一声:“哼。” 王胖子也没听清许静则说了什么,一边往外挤一边回头看了眼,又转头嚷道:“诶我说,秦惟宁那家伙——没准是怕仇家寻仇——才转到——咱们班的!” 许静则依然不想搭理:“哈。” 王胖子扭头:“怎么着许总,你是要唱‘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吗?” 许静则刚骂出半句“去你的”,却感觉自己肩头好像被一只冰凉的手弱弱地摸了那么一下,小巷子的穿堂风适时而过,他打了个冷战。 待到又被那手再摸了一下,许静则才一转头,正对上一张苍白如纸面无血色的脸,脸上还架着黑框眼镜,镜片好似啤酒瓶底厚度。 那人弱弱一开口:“请问……你刚才说了秦惟宁是吗?” 许静则一愣:莫非“秦惟宁”是什么神奇的咒语,能召唤出地缚灵不成?再定睛一看,许静则终于把那人认了出来:这人是隔壁十九班的。 二十班和十九班仅差一个数字,二者在北城高中的地位却大不相同: 理科班按入学成绩分成ABC三个档次的班级,数字越大等级越高。这十九班就是A班中的A班,成立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要和实验高中的“火箭班”打擂台。其中班级成员自然也是传说中的京北苗子。 至于这些苗子里能不能结出“京北”的果,仍是个未知数。校长在春天这一满怀希望的季节把这些苗儿扎进土里,期盼着来年的六月能结出京北的果实。 总之,十九班是掌上明珠的待遇,仅一墙之隔的文科二十班是风中飘零的野草。一个根正苗红的嫡长子,一个被迫认祖归宗的私生子,区别待遇自不必提。 十九班的学霸们素来无暇与二十班的人狗扯羊皮,似乎觉得二十班那只懂“政史地”的大脑实在是对火箭上天、潜艇下海无任何助益。 二十班于北城高中,恰如年夜饭里的凉菜——有它更好,没它也行。 “怎么,你认识?”许静则把手一叉:“他就和我同桌,有怨报怨有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