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梦荒谬无比,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要阻拦许静则,许静则的事与他何干。 秦惟宁拆开粗糙的一次性洗漱用具包装袋,挤上牙膏,边洗漱边回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握着牙刷柄,秦惟宁的姿势突然顿住。这个动作让他联想到握刀—— 昨天他上班时听到包厢客人打电话,称对面是“许总”,又和其他客人说许天过会儿会来。 秦惟宁在私人会所打工并不完全是为了钱,也是为了寻找一个报仇的机会。 作为北城当前最顶尖的私人会所之一,许天总有概率会来这里。他无法从别处获取到的公道,也许只能靠自己获得。 像荆轲刺秦的古老故事一样,面对无法正面战胜的强敌,只好派出死士,报仇雪恨。秦惟宁藏了那把切水果的刀,刀不长,但很锋利。 秦惟宁吐出嘴里的薄荷味泡沫,继续回忆下去。 秦惟宁还记得昨晚自己握着刀,把对方逼到角落,可那人一抬头却是许静则的脸。许天这个名字依旧没有具体对应的相貌,许静则却不断地在他残留不多的记忆中反复闪现。 可是再细致的他又难以回想,秦惟宁知道自己昨晚的报仇大概率是失败了,许天可能根本没有出现。 那许静则又为什么占据了那么大的篇幅?他记得自己和许静则一起离开,一起来到这里,好像又有些对话,对话内容记不清楚,可他当时的情绪似乎很差。 他会不会在自己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向许静则透露了关于许天和关于他父亲秦源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局势就很容易失控。一是许静则一旦把事情透露给许天,秦惟宁就不可能再有报仇的机会,甚至有可能会被许天先下手灭口;二是许静则知情,他就会成为一个不稳定因素,扰乱秦惟宁的计划。 宿醉后的头部像被刀劈开一样晕眩阵痛,秦惟宁低下头将脸浸在冷水里以求迅速清醒。 原本他今天是不想去学校的,可是为了近距离观察许静则,帮助自己回忆昨天到底和许静则说了些什么,秦惟宁不得不去。 可见许静则确实是个麻烦,秦惟宁觉得自己讨厌许静则讨厌得有理有据。抛开他是许天的儿子以外,许静则此人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秦惟宁把房间钥匙扔到前台,回家去换校服,这时候李当歌应该已经出去上班。 他换好校服从卧室出来听见开门声音,李当歌站在门口换鞋,抱怨路上走到一半鞋跟坏了,只能折返回来再换一双。 李当歌又问他昨天在同学家过得怎么样,怎么不早点给她打个电话,早点告诉她的话她就不会再打电话过去打扰他们。 秦惟宁意识到这是他和许静则一起撒的谎,他只能将谎言继续下去。 李当歌也没太在意这些,笑着说她觉得许静则很有礼貌,又问秦惟宁和许静则相处得怎么样,关系大概很好。 秦惟宁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李当歌知道曾出现在她家里的许静则是许天的儿子,她大概率会崩溃。秦惟宁还可以将许天和许静则区分开来,但他不清楚李当歌是不是能同样做到。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李当歌的精神一直紧绷。 秦惟宁想,如果他昨天真的杀了许天,他一定不会让李当歌看到他被带走。他会自己去自首。 很奇怪,他想要杀了许静则的父亲,可又总觉得许静则与这些没有关系。 “你们班主任通知这周六开家长会。”李当歌换好鞋,说。 秦惟宁回过神:“你平时够忙了,不去也什么,周末不如休息。” “那怎么行,家长会很重要,家长要和老师充分沟通才能做好教育工作。我当班主任的时候,要求所有家长都必须要来。” 李当歌作为班主任要主持家长会,秦惟宁的家长会就要秦源去参加。秦源每次都会提前订好当天的饭店,结束后一家人一起出去吃饭。因为每次老师都只会和他夸奖秦惟宁有多么优秀,前途光明,未来有望。 李当歌也像是想到这些隐痛的回忆,秦惟宁却抢先一步回答了句“好”。不必再继续回忆下去,也不必解释开脱。 李当歌像松了口气,拿鞋柜上的钱给秦惟宁:“我先去上班了,你记得吃早饭。” 秦惟宁在上学路上买了豆浆油条,边走边吃。他望见路边雪的残迹,意识到昨晚下了场雪。 已经三月,北城还会下一场不小的雪,好像春天没有到来的迹象。残雪压住丁香花的花枝,太阳一出来雪就迅速融化,化作污水。水的三态随温度自由转变,不像人一样没有重来的机会。 豆浆的热气扑了秦惟宁一脸,早间市场喧哗热闹,人们为了一日之计于此聚集,在时限前收拾离开,每日重复不知疲倦,就此度过不短暂却又平凡的一生。 秦惟宁突然不知道是否该为昨天的失败而感到遗憾。如果他成功了,可能今天就没有豆浆油条,也不会有这种热气腾腾又沉甸甸的平凡感受。 春天的到来永远先于人们对春天的知觉。他的春天其实已经悄然开始,而秦惟宁还不曾接到通知。 他再一次地走过命运的选择路口,没有风云变幻日月无光。世界依旧不可救药地平凡平庸,他以为他的一天也是这样,理所应当。 w?a?n?g?址?发?b?u?Y?e?ǐ??????????n???????2?5???????? 许静则拥抱着抽纸,面前是刚发下来还带着油墨清香的成绩单。 正面,班级成绩榜,按名次排列,每人各科多少分排多少名,毫无隐私尊严。背面更惨,是年级排行榜。 许静则心想,如果自己是一棵被拿来造纸的杨树,如果知道自己做成的纸上面印的是这种东西,他一定死不瞑目,来生要修炼成树妖来和印刷厂讨个公道。 班级里一片愁云惨雾,这次整个班都考得很砸,砸了锅的那种砸。谁也没想到学校会这么损,开学第一场月考后就开家长会,当天只顾着去会所寻欢作乐。 “这套卷子也太他妈的怪了。”王胖子抱怨,他数学喜提新低,考了30。他还没忘发扬精神安慰考了120分的数学课代表,“诶,别伤心,是卷子怪,不是咱们实力不够。” 数学课代表趴在课桌上瞪着成绩单,闻得王胖子这种“安慰”,直接把脸转过去不搭理他了。 “你可真会安慰人啊。你俩加起来是150,你好意思说‘咱们’。我之后也去和马云‘咱们’一下,他当首富我当第二富。”许静则又打了个喷嚏,抽出抽纸。 “哎许总别伤心,你看你抱抽纸抱一早上了,抽抽搭搭跟孟姜女哭长城似的,不就是后退一名吗,咱们再战。”王胖子道。 “狗屁,你丫才哭一早上,数学三十分还在这晃,子曰‘知耻近乎勇’,你这厮纯粹无耻。昨晚上下雪老子被冻到了,是感冒!”许静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