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着漫天满地白茫茫的一片,懂得了个道理:有些事儿旁观看热闹的时候觉得好玩,临到自己了,反而没那个意思了。 于是他只是和秦惟宁站在走廊里,牵着手,看着雪花落下。 高考前一天,秦惟宁又来到许静则家里。 这次他们没再讲什么题,许静则打开音响播放音乐,扭过头朝秦惟宁伸出手,邀请秦惟宁和他一起跳舞。 秦惟宁坐在原位,垂眼看向许静则的手心,不为所动。 许静则又固执地晃晃手,秦惟宁这才注意到许静则是断掌,他不懂掌纹,只是发现许静则这一点和他一样。 秦惟宁没有办法,只好接受许静则的邀请,虽然他并不会跳舞,也不喜欢。 许静则带着秦惟宁一通乱扭,秦惟宁形容许静则是听到笛声就从蛇篓里歪歪扭扭钻出来的蛇,许静则说秦惟宁像某届春晚上的伴舞机器人。 “小则小宁,别在楼上跑跑跳跳,小心磕着碰着,明天还要考试!”林奕在楼下喊。 许静则拧关音响:“知道了妈!” 他和秦惟宁都出了汗,空调遥控器又不知道被林奕藏到哪去了,许静则便拉开窗户,和秦惟宁一起并肩从床上躺下来,卧室的窗与床正对,他们一起仰望外面的天空。 在许静则的印象里,他所得见的那日的天是那么高远湛蓝,傍晚时霞光万丈。漂亮到连他都怀疑,难道其实每一天都是这样,只是他不曾留意过? 后来他才发现,原来宇宙万物都有保质期。等天空过了十八岁,就会变成另一幅模样。 “你紧张吗?”他侧了点头,小声问秦惟宁。 过了会儿,秦惟宁回答道:“有一点。” “没出息,我就不紧张。”许静则答:“小小高考,只是本司令波澜壮阔伟业中的一朵小浪花。” 秦惟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笑,没说话。 许静则快速扫视过一遍刚发下来的高考数学卷,意识到浪花是否致命不在于其自身大小,主要取决于迎接浪花的是什么船。 如果是泰坦尼克号那种级别,那至少得撞个冰山才能沉;但像许静则这样的,充其量是公园里的鸭子船,面对波澜壮阔的数学汪洋,不用起浪,划出两步就得漏水。 虽然经过秦惟宁和土主任的悉心教导,许静则的数学水平已显著提高,可他有点先天不足,看到数学卷还是不免发憷; 另外就是他和秦惟宁说的“不紧张”,只是为了安慰秦惟宁,其实许静则更慌。 按他的几次模拟成绩,报其他地区好一点的学校也足够了;可北京这地方自带光环,学校名字里光凭“北京”这俩字就足够让其分数线比同类高校上涨个几十分。 许静则要是想去北京,高考就不能失误,甚至还得指望着能超常发挥一点。 他做完填空的最后一道题,抬头望了眼时间,咬了咬下唇,心道不好:竟然比他平时模拟考时快了二十多分钟。 做得快可不是好事。 许静则知道高考命题组不是吃干饭的,一群老头老太太凑一块快钻研一辈子怎么为难学生了,他做得这么快,不是因为他厉害,更可能是因为很多坑他没看出来,兴高采烈地掉下去了。 可现在折回去再看也来不及了——许静则深呼吸一口气,翻过面继续往下做。 基础题都做完了,还剩半小时。 许静则慌过劲了,反而不慌了。反正还有时间,他开始看最后一道大题。 土主任在高考前一天还拍着黑板跟他们喊:“同学们啊,不会的就要跳,千万别死磕,尤其最后一道大题,它就不是给你们准备的,知道吗!” 不是给许静则准备的,现在他也得被迫准备了。他看了三遍,才勉强捋明白题。 没思路。没思路。完全不常规。不是平常模拟卷里的那种…… 那道题很难。王主任叫许静则的时候就知道他写不出来。 难在……不常规。它的方法很刁钻。 ——“王老师,我可以替他写吗?” 秦惟宁接过粉笔后,他的第一笔……他先圈了…… 许静则又站在讲台旁边,呆呆地望着秦惟宁的侧脸,再看向黑板。 秦惟宁写完了。他把粉笔一扔,回头拍了许静则的手臂:“走吧。” 走吧。许静则。 我们到北京去。 北京有故宫,有天坛,有胡同……有我们。 许静则身体猛地一抖,膝盖撞到桌子,把监考老师都吓得回头看。 他恍若不觉地拿起笔,低头刷刷刷开始运算。 “考试时间到。请考生停止答题,等待监考老师收取试卷。” 最后一科英语也结束。高考结束。 许静则收拾好东西,再度检查一遍后,直起腰,才缓慢意识到,他的高中三年也随之结束了。 林奕穿着旗袍,在门口打着伞接他。司机开着车,送他们回家。 秦惟宁和许静则不在同一个学校考试。许静则是文科,被分到了实验高中考场;秦惟宁还在北城一中考场考试。 许静则坐到后座上,先掏出手机,不知道该发什么,最后给秦惟宁发了个笑脸。 过了一会,秦惟宁也回他一个同样的笑脸。 许静则回到家后倒头就睡,仿佛要把高三一年缺的觉都给补回来。 睡醒后已经是次日下午,许静则仓促洗漱,一群人回学校领过毕业证后,又立刻开往天堂——安琪私人会所。 二十班一众人等又挤进包厢,开始呜嗷喊叫。这次也有秦惟宁。 “先说好了啊,谁都不许对答案!谁对答案谁是王八蛋!” “都他妈考完了,还对个屁答案啊!喝!” “谁点的歌,没人唱我唱了啊!” “唱点喜庆的行不行啊,好不容易考完了,唱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伴随着“恭喜你发财”的背景音乐,一群人又笑成一团,许静则也举起杯子干杯。 茶几上一堆啤酒罐堆成山,这群刚刑满释放的还嫌不够,开了红酒。开红酒后又喝得龇牙咧嘴,觉得太难喝,又拿雪碧往干红里面兑。 最后红的黄的谁也不知道喝进肚里的到底是什么,一群人望着天花板都能笑出声,另外一群人看到这群人笑,也跟着哈哈哈嘿嘿嘿,智商都跟高考一样,和他们say goodbye了。 许静则倒在角落沙发上,哼哼地笑。他看见秦惟宁朝他走过来,坐到他的沙发边上。 许静则努力地抬起眼皮,辨认清楚对方确实是秦惟宁,才伸出手,在黑暗里握住了秦惟宁的。他又拉着秦惟宁,让秦惟宁离他近点,他要跟秦惟宁说重要的事情。 秦惟宁凑近了,许静则在嘈杂的背景音乐里,把手凑成一个筒,对着秦惟宁喊:“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