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有同事主动和她换班,让她今天早些回去,到底还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她想着这也是应该,下班后先去家附近的市场买了秦惟宁平时爱吃的菜。 接到电话后她赶紧放下刀具,洗净手就往楼下赶,邮递员等在楼门口,看她快步走下来,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最近是邮录取通知书的高峰期,每天要投递的太多了,今天延误了。 快递员是带着满脸笑容说的,还不忘补一句:“还好给送到了,京大啊,您孩子是不是今年的北城状元?” 李当歌的表情迅速凝固,她接过邮件,发件地址是北京。 她像是不可置信,又快速拆开快递封皮,将里面的硬质录取通知书展开,她的脸色越来越差,里面油印的大字赫然写着: 秦惟宁同学,你被录取到我校人文学院社科大类实验班学习。 落款,京大。 许静则交了钱领了饭票,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好,医院食堂里排队的人很多。 他站在队伍里跟着慢慢向前挪,突然有手机铃声响了,不是他的。 铃声响了许久也没人接,许静则身后的人戳戳他:“哎,你的手机。” 许静则说了句不好意思,连忙掏兜,发现是秦惟宁的,刚才一时匆忙间拿错手机了。 手机页面上好几个未接电话,他知道秦惟宁的锁屏密码,和他是同一个。 他解开屏幕锁,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来电人是“妈”。许静则想,可能是有急事,便按下绿色的接听键。 “阿姨,我是许静则。我不小心把秦惟宁的手机拿走了。嗯,要不我帮您转达。您有急事要找他是吗……”许静则顿了顿,望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接着道:“他陪我来医院了,北城二院。今天我妈身体出了点问题,他陪我过来的,对,还是老毛病,心脏的事。现在她已经醒了,您别担心。” “许天的事情,您其实也不是一无所知吧。”秦惟宁注视着林奕,淡淡地说:“您只是没想到,竟然和我家还有关系。” 林奕看着伫立在她床前的秦惟宁,满心满眼都是悔恨。 为什么呢,为什么是她主动邀请秦惟宁到她家里给许静则做家教,为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秦惟宁和许静则之间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让秦惟宁在家里留宿的那天吗? 都怪她,许静则一开始明明是拒绝让秦惟宁给他上课的。 蠢,蠢得无可救药。她现在明白为什么许天在大年三十那晚和她说“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我教出来的。 “小则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我真心喜欢他,就不会伤害他。” 两句话同时在病房里响起了。 秦惟宁随即晓得,这句话是没有用的。他望着病床上这个娇小又憔悴的女人,此时林奕还勉强支撑着,其实已然是一只病猫。 一个母亲可能会接受她的孩子违背世俗的规训,成为一个同性恋。但一个母亲永远不会接受,一个可能伤害她孩子的人靠近她的孩子。 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概率比买彩票中五百万还低;哪怕这个人说他是真心的,电视剧里有不少都这么演,她也不会接受。 她还是要挣扎着挡在她的孩子身前,哪怕她的孩子已经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哪怕她已经什么都不能做,而她的孩子已经比她强大许多。 “小宁,你们可以……做朋友。” 秦惟宁忽然感到有些疲惫,又有点荒诞的可笑。他垂下眼睛,平静地问:“做什么样的朋友呢,是你和我妈那样的朋友吗?” 林奕的脸刷地白了。她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气:“不是的,你听我说,你要是为了小则好,你就不要和他在一起,许天,小则的爸爸他,出事了……” 秦惟宁注视着床前的呼叫铃,漠然地听完林奕断断续续的陈述。待到他觉得应该按下呼叫铃,让医护进来查看林奕的情况时,病房门先一步开了。 “你跟我回家去。”李当歌大步走进来,一把拽住了秦惟宁的手腕,咬着牙低声说:“你要是想把他妈害死,想让他恨你一辈子,你就在这呆着。” 秦惟宁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鸡蛋羹的许静则。 许静则的眼里好像有些不解,不解为什么秦惟宁要这样,也不解为什么自己要让秦惟宁留在病房里。 雨急风骤。 林奕说,许天出事了。资金链断裂,名下产业有巨大亏空,而且还牵扯出许多其他案子。许天只来得及给她打一个电话跟她说这些,她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事情可能比许天说的还严重。 许天匆忙间对林奕说,给她留了一笔钱,让林奕用这笔钱和许静则出国去避风头,林奕对秦惟宁说她自己不会去的,如果她也跟着出去,许静则就会怀疑,她了解许静则,许静则是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笔钱出国去的。 她打算自己留下,不用那笔钱。她恳求秦惟宁,她说她自己有嫁妆钱,这钱是干净的,她用干净的钱送许静则出国留学,她留在国内。 等几年风头过了,再让许静则回来。 她求秦惟宁,让许静则走吧,许静则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她可以留下遭报应。 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他的,你就让他走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当歌站在客厅里,质问秦惟宁。 她鲜有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刻,愤怒下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什么都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了。 录取通知书还安静地躺在桌上,砧板上的鱼已经不再扑腾,死得平静。 硕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往下砸,像水鬼的手掌在不停地拍玻璃。 “我要带他走,去北京。”秦惟宁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头也没回,用陈述的语气回答。 李当歌突然歇斯底里地把桌上的录取通知书一把拂到地上,闯进秦惟宁的卧室,一把拽住秦惟宁,问: “他能跟你走吗?你能抛下家里,他能吗?你什么都不要了,你对什么都没感情,你敢和全世界作对,他能吗?!他能不管他父母亲人,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不管你们一直没有孩子,不能结婚,没有法律保护,你连手术签字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不是他什么人!就算你不后悔,他现在也不后悔,你能保证他二十八的时候不后悔,三十八的时候也不后悔,一直到八十都不后悔吗?!你敢说他永远都不会后悔吗?” 秦惟宁注视着李当歌,将手里的包扔在床上。他忽然读懂对方眼里的绝望。 她可能并不是在诘问秦惟宁,而是在诘问多年前的自己。可能她也曾经这样徘徊过,犹疑过,这些话在心底排练了无数次,却一直没有能说出口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