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本身是件很小的事情,越解释越乱,没什么好说的。可正是因为没什么好说,才难处理。她知道刚才自己一句无心的玩笑一定已经在许千的脑袋里延展出复杂的网络,最后通向了哪儿,谁也说不准。
这孩子。总是这么敏感。
她默默地退出了厨房,给许千一点安静的空间。
许千听见她走出去了,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稍稍放下了一些。她确实在计较路帆说的那句话。总是把她当小孩,难道要等到路帆老了以后,她才能当大人吗?
那是母女,不是爱人。
做好了菜,碗筷都摆上桌,许千让路帆等一下,背上包,自己拿上钥匙出了门。路帆问她去哪儿,她不说,再进门时从包里掏出十听啤酒。
“路老师,喝吗?”
路帆没想到她下楼是去买酒,有点懵。她知道许千喝酒,但不知道她已经敢当着她的面喝酒了。
“你不喝的话,这些就都是我的了。”
“不要命呀,喝这么多。”
“这算什么,不多。”
你哪里知道,那些你不在身边的日子,我要喝多少酒才能睡着。
跟许千住同一层的人都知道,他们专业有个爱喝酒的女生。经常拿着电脑跑到楼梯间里,屁股下面垫一摞纸,盘着腿,身边放好几听酒。别人拿菜下酒,她不,她拿电影下酒。一听接一听,一部接一部。没人知道她要喝到几点才回去,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喝酒。只知道楼梯间里偶尔飘满的酒气,一定是因为她。
“许千,你喝酒可以。要是喝醉了耍酒疯,我就把你丢出去。”
“行啊,丢呗。反正我喝醉了也不耍酒疯。”
起筷,夹菜。两个人面对面坐,沉默地吃着。许千的厨艺的确不是吹的,用不着问路帆,她自己都敢下这个定论。但是路帆一句都不夸,她也一句都不问。闷着头吃菜,闷着头喝酒。
许千喝了两听以后,路帆也启开一听,跟着喝起来。许千看看她,没说话。她早就猜到路帆会喝酒,而且酒量不小。
她这样的性格,年轻时候一定比她还能作。
两个人你一听我一听地喝,像是在进行一场对规则讳莫如深的比赛。十听啤酒很快空掉,没了支撑的铝皮倒在桌上,无精打采。
许千还觉得自己没喝够,但也没了再喝的机会。
放下杯子,抬头,红着眼睛。
她一喝酒就这样。不上头,不上脸,眼睛却会红,像是大哭过一夜。
“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