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需要休息一个月,一个月后,我给你消除腹部的疤痕。”苏常远说。
“好。谢谢你。”梁思影礼貌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苏常远职业性地回以微笑。
梁思影试图站起活动身体,苏常远扶着他。
医院院子里,一个人跪在地上,梁思影看到这个人是江漾声。
苏常远解释说:“他已经跪了七天了。”
梁思影面无表情,又回到病房,眼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医院人来人往,刚开始不少人打量小声议论江漾声,后来习以为常。
从下午起,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大雨,直至晚上七点钟,大雨变成蒙蒙细雨,苏常远给梁思影端来一碗清粥:“你先吃着,等会儿我可能有点事得先走,明天再来。”
梁思影说:“麻烦你了,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吧。”
苏常远见他喝完粥,等了半晌,方才离去。
晚间八点钟,梁思影在熹微的灯光下,看到江漾声依然跪在院子里。
江漾声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明明他有很多次机会抓住梁思影,哪怕是在前不久他从西云回来,他喊他“小影”时,他都有机会挽留住梁思影。
可他一次次的退却,一次次的逃避。
他从高二那年暑假开始,就开始逃避世俗的压力,躲避别人怪异的眼光。
他不敢直视父母,不敢自信而大方地牵梁思影的手,不敢直面自己的心。
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他弄丢了他的小孩。
梁思影说得对,这跟左明无关,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接近他。
但自己却又无法给他承诺。
他像是一个可怜又自私的罪人,他凭什么要求梁思影等他?
大雨将他全身浇透,他的黑色头发狼狈地凌乱,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梁思影,或许左明说的是对的,自己才是最不配梁思影的那个人。
但,要做到放弃他,他不甘心。
他做不到。
江漾声的眼前,蓦然出现了一双腿,他缓慢抬眼,是梁思影。
他哭得通红的眼睛,与梁思影冰冷的眼光对上。
良久,他忍着膝盖的疼痛,艰难站起,习惯性地为梁思影披衣:“思影,别凉着了。”
他却忽视了,自己的外套是全是水。
“你到底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梁思影逼问他,“我们已经两清了,别再来找我。”
江漾声激动地拉住他的手,忍不住眼泪流淌:“小影,我错了,不要赶我走,求求你了。”
梁思影甩开他的手:“每次听你说话,我头就很疼,你真的很善于说谎,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不要拿你拙劣的演技来骗我!”
江漾声凄惶的脸色,在夜色中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他即将坠入可怕的深渊。
他向前,使出全身力气,在蒙蒙细雨中,紧抱住梁思影,干脆利落的手,强势地按住他的后脑勺,嘴唇与他深刻相接,黏力如固若金汤、契合得如天衣无缝的卯与榫。
梁思影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吻得呼吸急促,却又无法挣扎。
整整吻了他十分钟。
十年的相识,换一个十分钟的吻,值不值?
江漾声心痛到难以自拔,一点都不值,他想要梁思影更多。
江漾声将他带到旁边的凉亭,俯身,跪在他面前。
他手握一把小刀,放在梁思影手心,泛红的眼尾压抑强烈情绪,声音低哑得如一扇风雨飘摇的残缺老旧木门:
“你杀了我,我才会放开你。”
梁思影目光冷峻,将刀抵在他的脖颈上,细瘦的手颤颤巍巍。
眼前的这个人,曾在少年时,为那时萍水相逢的自己挡过刀,为自己每天风雨无阻地带早餐,为自己强忍痛苦戒烟,为自己从校霸变成好学生,为自己做得太多了……
明明之前那么要好,如今彼此之间怎么会变成剑拔弩张的生死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