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拼图66
月色笼罩着整片院子, 将跪在地上的周桂花影子拉得极长,周桂花低低地悲泣声伴随着哭嚎的寒风,让人心生怜惜。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周桂花的哭声渐渐停歇,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抬眸眼中满是悲伤与恨意。
“还请江姑娘为我做主。”她跪在地上, 朝着江妤的方向膝行而来, 抬手扯住江妤的衣摆。
江妤顺着她的力道, 低头只见周桂花手冻得通红, 脸上沾满泪水,眸中带着浓烈的恨意,江妤俯下身子, 将跪在雪地中的周桂花扶起。
“你是如何得知你姐姐遭人杀害?”江妤瞧着身前已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周桂花, 轻声询问。
听得此言,周桂花垂泪道:“前些日子,奴婢因身子不适,在房中休息, 那日便让姐姐代奴婢来林府上工,按照寻常的时间, 酉时便该回来, 可奴婢等到了亥时都未等到长姐, 一时心急便往外头寻找而来, 路途中偶遇一位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男子, 他带着长姐的玉佩与奴婢说, 长姐已被人杀害。”
语罢, 周桂花垂落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 双眸泛红。
不远处的温凝瞧着她这番模样, 问出心中疑虑,“那你从何得知是方越杀害了你姐姐?”
自方才踏入院子,她瞧见那具女尸湿漉漉的模样,便知是江妤二人将那尸体从水井中捞起,温凝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人会将自己杀害的尸体丢入自己院子的水井中。
“那夜奴婢听闻那神秘男子所言,心神俱裂,第二日便在府中寻找长姐下落,同自己交好的婢女打探消息,并未寻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可不知为何,奴婢寻找长姐一事被林公子所知,他便让身边的小厮与奴婢递了消息,说奴婢的长姐死于方越之手。”
随着周桂花话音落下,江妤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她绕着周桂花走了一圈,随后停在那女尸跟前,她蹲下身子,望着周桂花,quot你今日下午在宴席上,分明与我说你姐姐被方越凌虐致死,你又是为何会知晓的如此详尽。quot
寒风呼啸,跪在雪地中的周桂花,望着身前少女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顿时偏过头眼神躲闪,沉默不言。
见此,江妤顿觉好笑,她掀开方才自己盖在那女尸身上的白布,周桂花顿时神色大变,只因那女尸身上竟无任何外伤,方才只顾着确认那具女尸的身份,竟露出如此大的破绽。
瞧着她心虚的模样,江妤发出一声冷嗤,今日午后瞧着此人不顾强权,告发方越只为替自己姐姐伸冤,还以为二人姐妹情深,如今看来似乎此人另有私心。
就在此时,周桂花又发出声低泣,“是奴婢偏听偏信,只因林公子身旁的小厮与奴婢说,长姐被人凌虐致死,奴婢这才信以为真……”
“那你为何不到刑狱司及时报案,非要等到今日在宴席上揭发方越?”还未待周桂花说完,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江子安,冷哼一声开口道。
“那是因为奴婢……”
“你可是要说,那是因为你人微言轻,而方越为朝廷重臣,你害怕被报复,亦或是害怕苏副城主官官相护所以不敢报官,而宴席上你当着众人的面跪在我身前,便料想我当着众人之面无论如何都会接下此案。”江妤截断周桂花的话头,走至她身前冷声道。
听得此言,周桂花脸色骤变,她抬眸望向身前几人,瞧着几人皆是冷漠地望着自己,忽然她便笑出了声,状似疯癫。
她低着头笑了片刻,复又抬头满脸泪水,眸中的悲伤却消失殆尽,她缓缓站起身子,神色冰冷,“我只是想活着,过富足的生活,有错吗?”
话音落下,周桂花直直地望着江妤,复又开口,“江姑娘你不过是命好,生来便是京城高门贵女,来了这荔城又被苏副城主护在羽翼之下,倘若你同我一样,想必你比我还要不堪。”
原以为江妤听得此言会恼羞成怒,谁料她只是冷冷地瞧了自己一眼,转身走至那女尸身侧,“让我猜猜,你为何要利用你姐姐之死来帮助林允之诬陷防御,想必是他答应你事成之后便抬你为通房?”
周桂花顿时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望向江妤,她竟猜的一字不差。
“好奇我为何会猜出?那你先告诉我为何你长姐会在方越院中的水井里。”
夜空中又飘起片片雪花,落在那女尸身上好似在掩盖丑陋的真相,周桂花站在水井边,目光低垂望着那具尸体,周身弥漫着浓郁的悲伤气息,一件城主府的丑事被她揭露而出。
原来那位孙姨娘似乎来自苗疆,长得极其貌美,整个人身姿娇软,在入府前被林允之看中养在府外的宅子中,起初林允之待她极好,可男人嘛花心得很,怎愿意吊死在一颗树上,未过许久林允之开始流连于花丛之中,两人时常争吵,某日林允之竟将一位花娘带回自己与孙姨娘的院子。
这可坏了大事,孙姨娘一气之下便给林宏下了药,春风一夜,那苏姨娘床上功夫极好,林宏识了趣儿,便将她纳入府中,两人相安无事一段时间,竟又旧情复燃,被周桂花撞见,她便威胁林允之抬她为通房,谁料他竟起了杀心。
恰好那日周桂花身子不适,让她姐姐周云香代她上工,她姐妹二人一母同胞长得极为相像,林允之一时认错了人,误杀周云香,恰好被来寻找姐姐的周桂花瞧见,她疯了似的逃跑。
就在她即将被林允之抓到杀害之际,周桂花遇到一位极为貌美的女子,她冲着林允之一抬手,他便如提线木偶似的停住动作,随后那女子取出一枚银针刺入林允之檀中穴之后,便飞身离去。
再度清醒过来的林允之,竟开口要与自己合作,将周云香的尸体抛入方越院子中的水井里,随后在过几日的宴席上出来指证方越强抢民女一事,若事成便会抬她为通房。
将压在心头许久的事吐露干净,周桂花吐出一口压在心头的浊气,目光坦然地望向几人。
“那貌美女子,你可还记得她的长相?”江妤飞快抓住周桂花话语中的重点,她转头望向身侧的苏念麟,眸中满是疑虑。
“那女子面如芙蓉,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瞧着约莫双十年华。”
听着这外貌描述,江妤心中有了人选,她踮起脚尖附在苏念麟耳畔,“小师兄,方才周桂花所言,那林允之好似中了蛊。”
“没错,但究竟中了何种蛊虫,还需回刑狱司瞧瞧。”苏念麟耳畔传来江妤温热的吐息,耳尖泛起微红,他侧过头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温情,“宛宛,你可曾想过周桂花为何对林允之与孙姨娘的旧事如此了解?”
与此同时前往林允之房中探查的江子安,从院墙外翻身入内,他将手中一物抛向苏念麟,“瞧瞧,我寻到了何物?”
苏念麟抬手接住,入手冰凉,他定睛一瞧竟是一块铜制令牌,上头的纹路似乎与那日在清河县李家村后山寻到的一模一样,他眸子紧缩,顿时怒火中烧,原来那日想要江妤性命的杀手是林允之的人,就是不知林宏是否知道此事,又或是他直接参与其中。
几人瞧着随宁王离去的林宏至今未回,温凝目光扫过四周,当即从屋中寻了一条被褥将那女尸裹住带回刑狱司,周桂花颓丧地跟在几人身侧。
夜空中的雪愈下愈大,江妤等人踏着风雪往刑狱司走去,好在路程不远,几人很快便回到了刑狱司,发丝间覆满白雪,踏入书房,苏念麟瞧着江妤满头白雪的模样,转身取过架子上的毛巾,轻柔地替她将发间的扫落。
“说一说,你为何会对林允之与孙姨娘的旧事如此了解?”江妤整个人埋在柔软的毛巾之间,唤过一旁的珠紫,让她瞧瞧那位孙姨娘是否清醒后,便望向周桂花。
听得此言,周桂花身子一僵站在原地,双手紧张地不住揉搓着衣摆,一不留神露出手腕间的刺青,江妤顿时眸光一厉,快步走到周桂花身旁,抓住她的手腕抬起,露出腕间清晰的蝎子刺青。
“你不是周桂花?你究竟是何人?”
周桂花见自己暴露,抬手一掌拍向江妤心口,两人距离极近,身侧的苏念麟来不及救援,只得大喊,“宛宛侧身避开要害。”
与此同时,江妤瞧着即将拍到心口的掌风侧身躲过要害,周桂花一掌拍在江妤胸口,江妤整个人倒飞出去,周桂花瞧着自己并未一击毙命,飞身上前准备补上一掌,此时苏念麟飞身而来一把接过江妤,抬脚踹在周桂花胸口。
只见她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倒在门口,吐出一口鲜血,周桂花死死地盯着江妤,似乎在确认她的伤势,谁料下一瞬江妤竟好似一个无事人,从苏念麟怀中站起,拍了拍胸口一阵后怕的望着温凝道:“好在今日温姐姐让我穿上了金丝甲,否则她那一掌我非死即伤。”
见此,周桂花便知自己再无机会动手,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距离门口仅有一步之遥,她挣扎着起身,飞身一跃便要从门口逃离,手还未触及到木门,便被一柄长鞭拦住。
“伤了宛宛,竟还想跑?”温凝冰冷的嗓音从周桂花身后响起。
周桂花僵立在原地,身后轻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血影的人为何会在荔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