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辞硬着头皮道:“闻岸潮。”
为什么提起他名字都令人浑身难受?
妈妈:“小时候给你写的?对啊,在旧家,你爸后来找回来了。”
游辞惊道:“找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妈妈沉默一会儿,说:“你回家就锁门,不听人说话,也不爱和人说话。感觉撬不开你的耳朵和嘴一样,怎么告诉你?后来就忘了。”
游辞:“……那你寄给我吧,就我现在这个地址。”
妈妈倒是说行,不过奇怪道:“怎么忽然要这个?”
游辞不知道怎么说,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好奇而已。”
信要三天后到,据妈妈说,最后只找到一封。
游辞也不好意思让她办加急——为什么要办加急?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有什么可着急的?
第二天,他就去参加聚会了。
早晨起来,还收到齐天发给他的一句话:有些人,可能已经在你不知道的时光里,默默等待了你很久。
游辞笑出声,回复他:不打。
心里却揣着这句话,忐忑不安地在路边等待。
熟悉的车缓缓停下,车窗摇下来,露出许久不见的脸。
闻岸潮穿着最普通的白t恤和黑色牛仔裤,真觉得这人好几张面孔,一会儿半夜耍酷飙车,一会儿又穿着西装,现在却像个温和的男大学生……
换一套衣服就跟换一张皮囊一样。
闻岸潮瞥了眼游辞厚实的外套,道:“你冷?”
游辞反问:“你不冷?”
闻岸潮笑了笑。
游辞竟然也不敢看他笑,低着头坐到后车座。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戴手表?不过,干嘛在意这个……
闻岸潮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坐前面?”
干嘛?他想干嘛?游辞僵硬道:“给徐洋坐吧。”
“徐洋今天有事。”
她不来?游辞弹坐起来,脑袋一木,脱口而出:“那盛子昂也……”
闻岸潮说:“他来。”
呃……游辞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过分敏感,尴尬地缩紧外套,一声不吭看窗外。
闻岸潮突然从前面丢给他个东西,游辞低头看,竟然是瓶温热的蜂蜜柚子茶。
游辞诧异道:“这是干什么?”
闻岸潮:“去的地方和学校不顺路。”
所以提前买给我?
游辞看出他只买了一瓶,无力道:“那也不用……我随口说说而已。”
闻岸潮只说:“给你就拿着。”
窗外的景色飞速流逝,这让游辞骤然想起多年前,也是在车上,这样看着窗外。
继父问:“你们想好没有,吃什么?”
弟弟立刻喊道:“汉堡!炸鸡!”声音带着雀跃。
游辞的视线落在妈妈的背影上,心里暗自念道:我想吃酱排骨。
他想开口,舌头却仿佛被堵住了,只能听着弟弟像念咒似的,一遍遍道:“汉堡炸鸡,汉堡炸鸡,汉堡炸鸡……”
“酱排骨……”他终于开口,浑身战栗。
继父笑着附和道:“游辞想吃酱排骨啊?刚刚就路过了一家店。”
说着,就要调转方向盘。被另一只手拦住。
妈妈微微扭过头,道:“游辞啊。”
就是这一刻,他后悔了。
如他所料的那样,妈妈温柔地问他:“你真想吃酱排骨?”
这时,弟弟已经开始闹了,喊着:“汉堡!我要吃汉堡!”
他开始在后车座打滚尖叫。妈妈头疼道:“别吵了!”
游辞还是一动不动,他笔直地坐着。
弟弟的吵闹没有停下,反而愈加激烈。妈妈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转过头,耐心地解释:“酱排骨要等好久,再说这会儿堵车,调回去也麻烦。爸爸妈妈下午还要上班,如果迟到会被扣工资。汉堡快一些,好不好?”
她仿佛觉得这样太亏待他,补了一句:“晚上,晚上就带你去吃排骨,怎么样?”
“好。”他听到回忆里的自己回答。
*
游辞流了很多汗。
盛子昂笑道:“你穿太厚了吧!”
游辞也笑了一下,但他很清楚,这些和穿的多少无关。
初见盛子昂时,游辞几乎认不出来。盛子昂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修身毛衣,搭配随意的牛仔裤,看见他就扬起手,笑道:“游辞,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