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游辞气都不敢出。不知道盛子昂会不会多想。也有可能他早就知道了?……说的好像我真和他有什么似的。
闻岸潮直接不接这茬,道:“我有事情,要先走了。”
游辞怔了一下:“现在?”
闻岸潮掏出手机看了眼:“嗯,你们玩。”
盛子昂不以为意地笑道:“行了行了!赶紧去忙你的,哪天不是一副大老板样子,还真让你装上了。”
说着,他对闻岸潮悄悄地挤眉弄眼:一切包在我身上!
闻岸潮点点头,又看向游辞,对他含蓄地笑了一下,离开。
游辞这下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了:忽近忽远,忽冷忽热。
他走以后,游辞问盛子昂:“你们是同学?”
“不是啊。”盛子昂眨眨眼,故作神秘。
游辞疑惑:“那怎么认识的?看你们关系挺好。”
盛子昂笑得一脸抗拒:“哎,谁跟他关系好啊!”却很快眸子一转,轻轻带过一句,“暑假夏令营认识的,那时候就觉得他特有意思。”
“有意思?”游辞笑出声,带着几分不解。
“可不嘛,”盛子昂越说越起劲,“我第一次记住他是因为一个活动,老师让我们轮流上去演讲,抽签排顺序。我倒霉抽了个‘no.1’,一点准备都没有,急得要命。他呢,抽了张‘lucky’——想什么时候讲就什么时候讲。要是我,肯定最后一个再上去,拖能拖到什么时候拖到什么时候。”
“那他呢?”
“他倒好,看我满脸惨样,直接举手说他先讲!”盛子昂摇头失笑,“当时我就在想,‘够义气!这朋友可以交。’”
游辞问:“他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准备个啥啊,”盛子昂撇嘴,“他上去以后——还不如我呢!就仗着脸皮厚,讲完下来大大方方,好像啥都没发生一样。”
他戳了戳游辞的胳膊,笑道:“但其实会佩服他,是不是?别的没有,就那股子不怕出糗的劲儿,谁见了不服?”
游辞说:“是……”
他还是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假意拿个饮料,借此调整了位置,然后忍不住问:“他喜欢照顾别人?”
盛子昂笑意不减,顺势也往后靠了靠,打趣道:“我爸都叫他小雷锋,要真碰上什么事儿,他自己先冲上去的确是常有的事。没办法,那人就是这脾气,可能照顾别人有成就感。”
游辞试图消化着这话里的分量:像是解了他的心结,却又让他有更多不解。
他心不在焉地回应:“是吗?”
盛子昂忽然放慢了语气:“你呀,也别嫌他烦。是吧?天生一副‘大家长’的架势,逮着机会就管人。”
他顿了顿,又露出一点温和的笑意:“但他对你一直挺上心的,这些年都没忘记你。小时候的情谊肯定还在,要不然也不会烦你。”
听了这话,游辞略显局促,连“我也没忘记他”这样的客套话都说不出口,最后竟然就回了个生疏的“嗯”字。
盛子昂又拍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不过,要是真觉得烦,不理他也成!哎,谁叫他脸皮厚呢。”
*
妈妈寄的信到了。
游辞打开信封,纸张已经泛黄,字迹轻轻洇开。在字的开头,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游辞”。
可“辞”字被涂掉了五次,旁边又歪歪扭扭地重新写上了,依然是错字。
游辞忍不住微笑着轻轻抚过那些小小的涂改痕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闻岸潮最初见到他时,问的那句“怎么写”。不是不记得名字,是刻在童年里的一丝笨拙和挣扎,被他带到了成年。
他继续往下读,信的开头带着一股稚嫩的认真感:
「写给我亲爱的弟弟:
我回答你上次问我的问题——你并不是一个笨小孩。」
游辞指尖微微停顿,他继续看下去。
「你知道吗,我也常常觉得爸妈不想再在一起了。但这不是因为我们笨,也不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什么。我认为大人也会犯错,而我们要学会原谅他们。」
字迹歪歪斜斜的,带着稚气的决心。信里描述了那些“怪兽”般的大人——年幼的闻岸潮将父母吵架形容成怪兽打架,而他们两个则是偷偷躲在怪兽脚边的小小奥特曼,年龄太小,不足够对抗怪兽,只足够守护着彼此。每当他偷偷回头,看到游辞一脸紧张地盯着“怪兽”,就觉得——
「要是我家里也有你这样一个弟弟就好了,那我就不会那么害怕那些怪兽了。」
害怕?游辞突然想到,闻岸潮和他很像,都是年幼时父母就离异,尽管他年纪要大一些,但那个时候,他同样是个小孩。
他也和游辞一样,无法左右大人的决定,却努力在信里装出一副“哥哥”的口气,用自己理解的方式安慰小时候的游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