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争知道她担心什么,安抚道:“放心吧,你哥我当然知道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带你离开这件事,早就与陛下说过了。”
“今年开年就好事连连,是个好兆头,想来今年一年都会风调雨顺,平平安安。”李不争真心说。
要他说今年发生最大的一件好事,那就是先帝死了。
相信天下有无数人与他怀着同样的想法。
先帝的后宫有了去处,后宫骤然空旷了起来,朝中官员见状,适时上书请陛下早日立后纳妃,生下子嗣,好让天下后继有人。
越青君心说以后还需不需要人还另说呢,面上却是露出些许不悦与伤怀。
“父皇才刚去世,朕尚且身处孝期,爱卿这般建议,是要陷朕与不忠不孝的境地吗?”
他语气并不严厉,甚至是与平日一般无二的温和平静,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头一紧,当即跪下请罪。
心中却暗自骂道:之前给先帝定恶谥的时候不说不孝,将先帝生前所作所为明明白白记在史书上时不说不孝,将先帝后妃尽数遣散的时候也不提不孝,结果让你成个婚生个子,你就扯上不忠不孝了,合着孝不孝顺这事,由你自己说了算?
但心中纵然有诸多埋怨,面上也只能诚惶诚恐地请罪,毕竟若是较真起来,孝期嫁娶确实不够妥当。
天子愿意时自然有诸多理由,天子不愿意时,那便一定是臣子的过错。
虽然此事轻轻揭过,但却并未彻底解决。
天子无后,往往会引发诸多争端,从前越青君还只是皇子王爷时,他没有子嗣众人也不必在意,可如今他成了天子,便由不得他不愿意。
君臣双方一改之前的和谐,在此事上较起了真,似乎想以此为战场,拼一拼君臣双方的火力,确定双方的地位。
越青君整日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汤药不断,御医也没少请,平日脾气瞧着也算温和,然而在此事上却显露出格外强硬的态度,不曾露出丝毫妥协的意思,无论多少人上书,他通通没给一个多余的眼神。
这般强横的态度,倒是让原本还想与对方一较高下的朝臣们从开始的积极逐渐转变为困惑。
从前的六皇子、秦王无意成婚,众人只当是对方修佛修得清心寡欲,加之身体不好,需修身养性,少沾女色。
如今再看,却似乎不是那么回事,毕竟无论从前再怎么不愿成婚,自己都做了天子,总该想着将皇位传于自己子嗣才对。
莫非当初那些说天子身有隐疾的传言并非虚假,也不是天子为了让先帝安心才找的借口,而是事实?
若当真如此,那他们如此不停歇地上书,怎么也值得天子一个恼羞成怒,将他们罢官免职了。
不明所以的众人,终于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天子的私生活上,自然,也发现了宁悬明常常留宿宫中,天子甚至将自己曾经的居所明镜宫留给对方长住这件事。
众人:“……”
第81章 情侣名
沉雾尽散,雪霁天青。
宁悬明从外面进来时,便看见越青君站在书桌前,正在提笔书写什么,低头再看,却发现那落笔之处并非是纸张书本,而是一卷圣旨。
脚步微顿,正当在想要不要退出去时,越青君已然抬起头来,见是他,当即展颜一笑,“怎么站在那儿不过来?”
闻言,宁悬明便也笑了笑,顺从走近。
既让他上前,那圣旨的内容便是许他看的。
宁悬明站在越青君身边,将那笔墨渐丰的内容看了个清楚。
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宁悬明很难不联想到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
“永乐王性子内向,诸多事上,还是过于保守。”这话说得含蓄,其实就是说此人胆小怯懦,难堪大任。
皇子皇孙到了一定年龄,皆要在学馆中进学上课,宁悬明也曾暂代同僚去学馆上过两堂课,对如今的皇子皇孙也稍有了解。
一众人中,永乐王的资质只能算平庸,可悲的是,即便是无法入眼的永乐王,竟也算是平庸。
若是盛世时自然无不可,可如今卫国的局势谁也能看清,急需一位惊才绝艳之人力挽狂澜,才有可能挽救颓势。
然而很显然,这个人绝不是永乐王。
为人臣子本不应随意插手立储大事,说出这番话,已是宁悬明逾矩。
若越青君愿意,大可以直接借此发作。
越青君下笔的动作却甚至未曾停顿,直至写完,就差盖上玺印。
看着圣旨上没有半点污渍的字迹,越青君静静等它墨迹晾干。
“我也知选后继者不该如此仓促随意,但这都是之前就说好的代价,自然不能言而无信。”
虽然已经登基,然而在宁悬明面前,越青君始终不曾称朕,一口一个我说得自然无比,也让宁悬明心中原有的一点顾虑渐渐退散,消失无踪,甚至未曾留下些许痕迹。
好似一切都和从前一般无二,登基与否,其实并无太大区别,如此影响下,也才有了刚才那一句。
宁悬明自然也知道,这些是先前便和皇后谈好的代价,纵然再有疑虑,也无法更改。
只是他心中的疑虑又何止永乐王的资质。
越青君膝下无子,立侄子为太子也是无可厚非,虽然太子生前声名狼藉,众人算是心照不宣,但有一点他却胜过贤王许多,那就是名分尚在。
贤王谋逆身死,他的子嗣即便逃过一命,却也被贬为庶人,踢出玉牒,而太子虽然也死,甚至死前也多受先帝厌弃。
然而至少名义上仍是太子,死后还上了谥号。
纵然生前太子遭受厌弃是众人心照不宣之事,就连本人也是先帝逼死,但仅仅从名分上来说,太子的子嗣尚有继位资格,贤王的子嗣却再无任何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