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倪禾栀说到一半显然有些不耐烦:“婆婆,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我才管不了死后上天还是入地。”
“可你妈咪……”花婆婆声音忽然低下头,带着微微的哽咽:“你妈咪还在枉死城外游荡,孤魂野鬼投不了胎……”
妈咪季晓芙舍身救妻的事让人动容,倪禾栀知道家里佣人常拿江穗和妈咪做比较,但倪家的规矩摆在那,不许佣人私下议论主人,大家也只敢背地里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似乎只有花婆婆,时时刻刻把妈咪挂嘴边。
倪禾栀记得花婆婆初进倪宅那天,她正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开开心心地过五岁生日。
倪青瑶请了马戏团表演,准备老虎跳火圈的驯兽师刚架起道具,管家乌泱泱地领了一群人进来,对倪青瑶说家政公司送来新人,问她要不要挑几个留下?
倪青瑶放下酒杯转身,远远地瞧一眼便摇头,觉得这群人年龄偏大不合适,管家会意,带她们从花园的侧门出去,这时,原本被驯化得温顺听话的老虎忽然猛地暴起,张开大嘴朝人群扑过来。
人群四散逃开,倪禾栀蹲在驯兽师的道具箱旁,好奇地摆弄着摇铃,耳边听到倪青瑶惊恐的叫声,她呆呆地站起身,便见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气吞山河般朝她脑袋咬过来。
倪禾栀吓得懵住,电光火石间,一团黑影从她头顶飞过,紧紧地将她护在身下。
那团黑影就是花婆婆。
章金花对倪禾栀来说,除了从小带到大的情谊,还有舍身救命的恩情。
她对花婆婆很依赖,也很亲近,是除倪青瑶以为唯一信任的人。
倪禾栀从回忆中抽离,讷讷开口:“婆婆,您今天怎么怪怪的?”
只听见一阵低低的啜泣声,花婆婆缓了良久才平复心情:“栀栀,我说如果……”
“如果以后婆婆不在了,你就跟着江穗,听她的话……”
倪禾栀这次真急了:“我不要!凭什么听她的话!婆婆不是一向很讨厌江穗?你到底怎么啦?为什么说这些栀栀听不懂的话?是不是江穗逼你?我知道了,她这会就站你身边对不对?”
花婆婆说的话实在太反常,倪禾栀猜不透她话里的深意,唯一的可能便是婆婆被控制了。
急怒之下,倪禾栀把手机怼到唇边,不管不顾地大喊:“江穗,我知道你在偷听,不许为难婆婆,有什么就冲我来!你敢动婆婆一下,我不会放过你的,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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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栀栀……你冷静点.”婆婆连忙在电话里安抚:“没有,江穗不在我身边……”
倪禾栀太着急,以至于手机没开免提都浑然不觉,等她再次把手机贴回耳侧,恰巧听到花婆婆那句脱口而出的“她不敢动我”。
这次,倪禾栀听清了。
婆婆的确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隔着电话听筒,倪禾栀看不见花婆婆表情,只能凭感觉捕捉每个细微的信息。
“婆婆,您怎么这么说?”
“我……”
花婆婆尾音颤了下,似乎意识到说错话,悄然噤声。
倪禾栀心头说不出的怪异和不安,恍惚中,听到婆婆说:“栀栀,夫人醒了。”
倪禾栀愣在原地,几秒后,才欣喜若狂地呵出一口气,嘴角明明翘着,眼泪却刷地落下来:“婆婆,你说什么?妈妈醒了?”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夫人前天夜里醒的,大概再修养半个月就可以出院,江穗带着管家一早就飞过去,这几天都不在家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倪禾栀从电话里听到花婆婆说“夫人醒了”时,并没有激动的情绪,整个声线都是平的。
不过,她心里的那点困惑很快被漫天喜悦冲淡,扬声问:“妈妈在哪家医院?我要去看她。”
“你别去。”
听筒里,花婆婆的声音忽而变得急切,也就一秒,便转了情绪,恢复不疾不缓的语调:“我的意思是,你哪都别去,就呆在童村,让江穗亲自来接。”
倪禾栀闻言,起初还有些懵然,随后细细一想,终于领会花婆婆话里的意思,唇角不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婆婆说的没错!
江穗趁着倪青瑶生病,把她扔到偏远山村不管不问,这一波“虐待”属实无法抵赖。
倪禾栀之前几次三番在母亲面前告状,倪青瑶始终不相信江穗苛待她,这也难怪,实在是江穗太会伪装,在倪青瑶面前对她嘘寒问暖,做小伏低,反倒是她对江穗总没好脸,任谁看了都会偏帮江穗。
如今她只要待在童村,便能坐实江穗刻薄虐待她的事实。
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的呢?
这次,看江穗怎么跟妈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