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笑着点头,真挚道:“谢您关怀。”
他没什么心眼,自然没有听出里面的讥诮,冒雨摘了满满的果子准备做青梅酒给漱玉喝。为表歉意还是捧着满满的果子过来谢罪。嬷嬷客气收下后依照礼数回了对方一些名贵糕点。
对方一眼就看到屋内的公子,生得俊秀雅致。华贵的锦衣上绣着流云白鹤,浑身流淌着一股墨香。这样的男子定不会缺女子求娶,但是他的长发未束,显然还没有出阁。
傅家的小厮是个没心眼的,对着随身伺候脱口而出:“你家公子年纪看着挺大,怎么还没成婚。”
陆家的人面对对方的无礼,只是轻描淡写道:“我家公子可是要嫁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还不如担心你的主子,这般性情,世上有哪个女子愿意娶进家门?”
廊下的嬷嬷正神色不满望着正冒雨摘野果的少年,衣裳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勾勒出那青涩柔嫩的身躯。他笑容明朗,小心翼翼地将野果拢在怀中。她教导过诸多世家公子,这种孩子心性,若是在陆家定是要被好生料理一番。
傅家的小厮只是咧嘴一笑,满脸得意地炫耀:“我家公子十四岁就定亲了,对方可是京城慈春堂的长孙。两人青梅竹马不知多么要好呢,此行就是回老家探探亲,回去之后就要成婚。”
“哼。”
陆家的人并未吭声,没必要跟这等粗俗之辈纠缠不休。但慈春堂的名声他自然是听过的,气恼对方真是瞎了眼。这种恣意的少年怎么能娶进家门,同自己公子根本没法比。
陆檀礼听着室外的嘈杂之声毫不在意,照旧提笔写着男训。他从出生就是作为继后,好维持陆家在朝中的局势。只是望着在墙角摘梅的少年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会娶这样不守规矩的男子进门。
他自幼恪守男训男戒,一言一行都是为了不失礼仪。沉闷的教条令陆檀礼喘不过气来,但又
不敢踏出雷池。毕竟他的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名门世家的公子,饱读诗书但还是被母亲厌弃。只能居在青州一地,每日期盼着妻君将自己接回。每旬都有书信寄来,字眼里无不是对妻君的敬慕和思念,但母亲每次只会回两个字。
【吾安】
陆檀礼认为父亲并无过错,在他的记忆中男人终日只是愁眉苦脸,母亲鲜少宠爱,连带着自己也不被喜欢。后来因为某事将母亲彻底惹恼,直接分居两地。从前陆檀礼怨恨父亲太过清高,不懂低头向母亲讨好。后来才明白男人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不愿跟那些无脑的小侍争宠。
所以自己也会步上父亲的后尘吗?
嬷嬷看到他已经停笔,过来端详后满意点头:“写得不错,以后那种女人读的书要少看些。不要像你父亲那样不安于室,以为通了点笔墨就言语放肆。”
“是。”
陆檀礼刚应声,就听到外面少年刺耳的笑声。
“不知漱玉会不会爱我酿的酒。”
“只要是主子您做的,她肯定都喜欢。不如多酿些,等到您成婚时再喝。”
“也好。”
成婚?
陆檀礼心中动容,哪个男子没有期盼过成婚呢?只是他此生应该是无望,母亲的做派清正,自己若真是进宫,定只是简单走走礼节。他甚至想过若是这场大疫能将他带走就好。
但事与愿违。
大疫来势汹汹,瞬间山下就死了不少人,一些人为了活命只能来到道观躲灾。还算宽敞的地界变得拥挤不堪。但好在陆家曾在这里布施,所以还能有一片清静之地。
只是隔壁闹腾不少。
小厮对着陆檀礼不断抱怨:“那傅家公子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不怕染疫,还亲自照料那些患了病的百姓。”
陆檀礼无动于衷,旁人的死活跟他没有关系。照旧每日在嬷嬷的督促下抄写男训。
善心未必有好报。
在道观的百姓不断死去,陆檀礼被保护得很好。但就是被护得太好,跟随自己十年的忠仆只是咳嗽一声就被嬷嬷带走。
他只能无声无息看着对方在道观外死去,
陆檀礼开始憧憬若是自己也死去就好,日后不用进宫。但显然天意弄人,陆家最后只剩下一个他的嬷嬷。但女人强撑最后一口气将屋门反锁,让他远离自己,不能被染上大疫。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强硬了一辈子的女人呼吸微弱,渐渐死去。
陆檀礼感觉分外可笑,进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开始也学着照料那些得了疫病百姓,只为一心求死。就在他憧憬早日解脱时,一位道士请他过去,原来是傅家的小公子不行了。但有人给他写了一封信,但是道观中能认字的人只剩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