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宁迟钝地点头,慢吞吞道:“是,我有话要问世子,心里总是畏怯犹豫,便借酒壮胆。”
许活对一个醉鬼,自然严肃不起来,便在她身边坐下来,问:“你要问什么?”
“世子那样聪明,我不信会看不出旁人对你的心思,你为何还要留人在身边?”
她误会确实不该,可她为何会误会?
青菡是特别的人不成?许活为何会容忍她?万一……万一什么时候许活真的把持不住,怎么办?
方静宁想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景便委屈难过不已,眼睛里泛起一汪水。
她状态看着与平常大为不同了。
许活无奈地轻叹,边拎起水壶倒一杯温水边道:“没有青菡也会有旁人,你要知道,根本在于我是否持身以正,我若是不配合,纵使旁人有千般心思,也不可能成事。”
方静宁摇头,这不是她要的答案。
许活将温水递过去,反问:“你现下能听明白我说的话吗?”
方静宁微微撇嘴,不接受她的水,“我自是能的!”
能便好。
许活放下水杯,说出一个与世人所想大相径庭的观点:“婢女也是个营生,既是营生,便有力争上游之心,然而以寻常婢女的眼界局限,所谓的上游,一个是争做主子身边得力的奴仆,或是梳头做管事嬷嬷,或是嫁给府里小厮护卫管事,将来做管事婆子,仍然是奴仆,子孙也脱不去奴身;一个是争取赎身,去外头嫁给普通人做正头娘子,但平头百姓苦楚颇多,谋生不易;一个便是所谓的爬床,险是险,好歹衣食无忧,若生个一儿半女,纵是庶出,也是主子,便彻底翻身。”
“夹缝生存,选择极少,会想要在主子身上搏一搏,也是人之常情,换作你我在她们的处境上,未尝不会那般做。”
“但若是有旁的选择,经商务农,出将入相……静娘,你觉得她们又会如何选?”
许活便是野心勃勃之人,所以她欣赏女子的野心。
“有些人的世界仅此而已,认知不够,错不在人,在世道。”
所以许活不会因为婢女动了一点心思就立即喊打喊杀,她会给人留一线,若是再犯,方才不容。
方静宁呆呆地看着她。
她还没有醉的思绪不清,只是反应慢一些,要多反应一会儿。
许活重新端起杯子,递到她唇边,淡淡道:“喝些水,稍后我让人送些醒酒汤……”
话还未说完,方静宁一把抱住她,柔软的手臂勾着许活的脖颈,表白:“世子,你这样好,我如何守得住这颗心?”
若许活是个不好的,方静宁还能如她说得那般,去守着自个儿过日子,可她越是了解许活的内心,便越是倾慕她崇拜她。
方静宁用尽了勇气,闭上了美眸,仰头,等待着。
许活早在她贴过来的一瞬,便头皮发麻,手中的杯子晃动,水洒在了她的手上。
方静宁的身体是绵软的,一双手臂像水蛇一样,缠得她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