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工人们顿时不乐意了。
与多年以后,《数理化自学丛书》被捧上神坛不同,在1977年的11月份,纺织三厂的工人们,并不觉得它有什么了不起。
之所以新华书店进了书以后,门口排的人山人海,完全是因为大家也没有其他选择。
如果还有别的高考复习资料,摆在书店卖的话,它也就不一定那么突出了。
相反的,经历了预考洗礼之后,纺织三厂的工人们,对自己厂夜校的讲义,都处于一种极度骄傲的集体荣誉感中。
他们的讲义逻辑清晰,由浅入深,哪怕没有老师教,自己看了也能自学。
究竟有哪里被比下去了?
“印刷厂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迷信权威,一点也不相信咱们工人有力量,人民群众最有智慧。”王凤珍愤愤不平地说。
“好了好了。”薛琴怕他们闹事,赶紧劝和,“厂是人家印刷厂的厂,我们纺织厂哪里能做人家的主。”
叶菁菁拉她起来:“走走走,给我买点好吃的,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薛琴无奈,还指望她干活呢,只能哄着:“好好好,你想吃啥?”
一走到用餐区和打饭窗口之间的空旷地,叶菁菁就压低了声音:“印刷厂有《青年自学丛书》的纸型,他们不敢印,又不肯把纸型给我们。你有办法找关系,把纸型弄过来吗?”
薛琴一直负责夜校,除教学之外的,其他具体事项,所以她也明白纸型对于印刷厂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不明白:“印刷厂为什么不敢印啊?”
“因为他们认为那是那四个人直接领导编写的。”叶菁菁解释道。
妈呀!
薛琴要打哆嗦了。
一九七六年夏天之后,谁还敢跟那四个人扯上关系?嫌脖子痒吗?”
“咱不趟这浑水行吗?菁菁。”她赶紧劝说。
“不行!”叶菁菁就不是能轻易听劝的人,“《青年自学丛书》中的语文和政治部分非常实用,还有历史和地理。现在除了这套丛书,根本没有其他书,可以当教材,来满足大家的学习需求。”
薛琴要跳脚了:“政治啊,我的菁菁同志!你搞教育工作的,一定要旗帜鲜明地讲政治。你现在跟那四个人扯上关系,你就完蛋了。”
“谁说的?”叶菁菁反驳道,“这是在主席和总理的直接指示下,为满足广大下乡青年自学需求编写的丛书。怎么就成了那四个人的工作业绩了?谁这么无耻,这是在窃取我们伟大领导的工作成绩。”
薛琴目瞪口呆:“还能这么说?”
“那当然了。”叶菁菁不疾不徐地说,“你想想看,除了《青年自学丛书》,这么长时间以来,国家有没有为下乡知青编写其他自学书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