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煤炉上蹲着的大肚吕壶嘴里吐出白色袅袅烟雾。
谢茉目光从卫明诚身上挪移到发声处,眼角余光瞟见卫明诚放下衣服甩手欲起身的动作,赶忙站起来制止:“我来就行了。”
“炉子和烧水壶都很烫,多留心。”卫明诚张望着叮嘱。
“嗯嗯,知道的。”谢茉笑睨了卫明诚一眼,好笑嗔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谢茉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煤炉边上,提起烧水壶进了堂屋,把热水灌进暖水瓶,剩下的半壶热水则倒入桌脚旁的陶罐里。
陶罐敦实矮胖,可容两吕壶的水量,热水在罐子里晾两三个小时便成凉白开了。
早上她醒来时,卫明诚已经把罐子灌满了,一个白天过去,再加上他回家后一顿畅饮,只余下一个罐底。
把最后一滴热水倒尽,谢茉又去接了一壶坐在炉子上。
弯身把煤炉底下的炉门下压,留了个韭菜叶儿宽的缝隙,起身提起壶看一眼火眼,又用火筷子把最上头的蜂窝煤错了个身位,眼孔堵上大半。
谢茉做这些都是为了减缓火势,让煤球慢慢燃烧,延迟消耗。
新蹲的这壶水,到睡前便温了,正好用来洗漱。
这煤炉昨晚便燃火了。
卫明诚傍晚烧火时顺便塞了颗蜂窝煤在灶膛,烧红后填到炉膛里,作为引子。
今天的凉白开便是用煤炉烧的。
卫明诚洗着衣服还分了一半神关注谢茉,见她做得有模有样这才放下心,扬唇把最后一条裤子搓洗出来。
压水把衣服漂洗干净,卫明诚把衣服拎起来一抖,对折起来,攥在掌心,两手反方向一拧,一点点使力,直到再也拧不出一滴水,再把衣服抖开、抻平,搭到晾衣绳上。
待到拧床单时,他按照从上朝下的顺序拧着,谢茉忽然记起她以前在某个电视剧里看到男女主两人合力拧床单的画面,便走了过去伸手捞起长条床单的一头,跃跃欲试道:“我也来帮忙,咱们合力更容易拧干。”
卫明诚微一挑眉尖,颔首。
谢茉认真使劲拧了两圈,忽然发现卫明诚手腕并不翻转。
“干嘛不动?”
卫明诚低笑一声,在谢茉眼神威逼之下,轻咳一声委婉道:“你怎么使力都行,我在这边掌着。”
谢茉思考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卫明诚这是说自己力气小,接不住他的发力呢。
哼哼唧唧几声,谢茉朝卫明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在力量不对等的前提下,他使力拧动的确有可能抻着自己。
谢茉不服气稍顺,趁卫明诚不留意,二话不说就开始猛然发力,弯腰扭转、下压。
卫明诚拿住床单的那一只手纹丝未动。
然而,谢茉愈挫愈勇,想方设法让卫明诚破功,变换角度、换手、声东击西、虚虚实实……
卫明诚唇角含着笑,视线一直落在谢茉的脸上。
他太喜欢谢茉此时的神情了。
她的表情丰富生动,又好懂有趣,表情的变幻出其不意、出乎想象,夕阳西下,她和绚烂云霞相映成趣,生机盎然,活力蓬勃。
在谢茉抓着床单整个人转了圈,还是没能撼动卫明诚分毫后,她便彻底放弃了。
可为了面子计,所以,她虽然放弃了但绝不言败!
她从方才的圈圈受到启发,又转了一个圈后,停下动作自然而然地开启了个新话题:“这么转圈圈像不像在跳交谊舞?”
她抬起眼眸,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卫明诚,好像他的答案对她举足轻重似的。
卫明诚绷住欲要上跑的唇角,为谢茉颇具小心思的转移话题,他低垂眼睫掩藏好眼中浮上的笑意,很配合地颔首回答:“像。”
谢茉很满意,卫明诚回了这话,说明“拧被单”事件已经翻篇了。
不给卫明诚绕回去的机会,谢茉眨了眨那双清亮而坦荡的眼睛,问:“你会跳交谊舞吗?”嗓音里透着明快。
谢茉的一缕鬓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半遮半掩了她狡黠眼神和流转的目光,如此反而让人愈发有贴近的欲·望。
卫明诚喉结滚了一下,低应了一声:“嗯。”
谢茉眉眼弯弯,嘴唇轻轻抿了抿,眉梢一扬,眼波里便渗入那么一点坏,她朝前挪了一步,上身故意前倾,整个人似被笼罩在卫明诚怀里,撩起薄白的眼皮,气息浅浅地问:“可以教教我吗?”
卫明诚眼眸深沉如静水,探出空着的那只手攥住谢茉肩膀,薄唇张合,正要发声,忽然院门口传来推门的“吱呀”声响。
谢茉偏头去看,顾青青正抱着小妞妞一只脚踏进院门。
她跟卫明诚将才回来时只随手掩了院门,并没有堵上木插销。
不等主人家招呼,顾青青自顾自跨进院门,笑着打趣:“哟,两个人一起洗衣服呢?”
农村去旁人家串门子都是直接推门进去,讲究些的会在门口先喊两声再推门,不兴敲门。
顾青青上辈子虽去城里给人做过保姆,但她主要照料一个行动不便的独居老奶奶,为了方便她随时满足对方需求,房门从不关,不必知会她直接推门而入。
由是,即便顾青青从后世重生而来,还是没养成敲门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