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在门内,一半在门外。 “小宇!” 萧云徊才回应了一声,一时无话,就听见小乐在旁边嘻嘻笑,问:“小云哥哥你害羞了吗?” 小乐又转头对袁恒宇说;“小宇哥哥,小云哥哥和我妈老说起你。” 萧云徊还来不及解释,小乐又当漏勺:“他们说你干活勤快又认真。” 袁恒宇一边附和小乐:“我确实是。”一边已经幽幽地走到货架旁,帮忙理货。 帮慧姐整理了百分之八十头天和当天的货件后,萧云徊和袁恒宇又和林超相会在烤串店。 林超见到袁恒宇,也格外高兴,绘声绘色讲他和萧云徊昨天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人于水火之中,如何在医院看久别重逢,慧姐的新生儿如何弱小又如何顽强地破壳而出,时不时还问袁恒宇:“小袁同学,你说,这画面不美吗?” 袁恒宇不知道听进去了还是在神游,但还是夸:“哥和林超都是助人为乐的好人。” 到了晚上十点多,林超好似突然良心发现,他鬼鬼祟祟问萧云徊:“你家小袁同学是不是周末又要回去了?” “是,他就回来一个周末。”萧云徊认同。 “那你这两天别来烤串摊了,你陪陪他。”林超很识大体:“最近天冷,室外没什么生意,里面我忙得过来。” 萧云徊拒绝,说:“没事,他又不是就回来这一次。烤串店也有我的份,我不能说偷懒就偷懒。” 林超较真起来,右手顶着萧云徊眼神好似要慷慨就义,左手拎着两根还没开烤的烤串正色道:“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这是来自单身狗的诅咒!” 萧云徊被他逗得又好笑又无语,忍不住吐槽道:“滚吧你。”但想想也没必要推辞,便召唤远处正在帮忙端茶送水的袁恒宇,两个人提前早退回家。 两个人都洗漱完,萧云徊坐在他平时填单的工作椅上,长袖T恤松松垮垮搭在身上。他看着袁恒宇套上自己留在屋里的T恤和一条新带来的纯棉运动睡裤,刚吹干的短头发一条毛巾擦完就几近半干。 萧云徊叫住袁恒宇,说:“过来让我看看,小宇这两个月变样没。” 袁恒宇听话地走到萧云徊跟前。萧云徊端详着,说:“好像瘦了点。” 袁恒宇回:“军训了半个月。” 萧云徊说:“好像反而白了点。” 袁恒宇回:“夏天过去了。” 萧云徊又说:“话好像还是那么少。” 袁恒宇又回:“但是你的话都会思考后认真回答。” 也许因为气氛实在暧昧,萧云徊察觉到了,可能连袁恒宇都察觉到了。 恐怕是与生俱来从未应对过如此场景,袁恒宇于是从隔壁房间捡了张凳子在萧云徊旁边坐下,目视地板,开始低头沉默不语。 “那个,”萧云徊赶紧找补:“上回你不是说,你在学校里会想到我,想我什么了?你还没告诉我。” “哦,”袁恒宇身体没有动,只是轻微点点头,像想起什么似的,说:“我之前说过回来要告诉你的。我那天后来睡觉前认真梳理了一下。” “嗯?”萧云徊掩饰住些许上扬的嘴角,示意袁恒宇继续。 “开学前和你一起工作,每天都挺忙的,最近我们店的销售量一直在涨,我就会想,不知道新的一天生意如何、销售量达到多少,这个点你会不会忙不过来,早餐会不会懒得买,午餐是不是又点外卖,晚餐是不是跑到烤串摊和林超一起解决。烤串店生意如何,每天是不是还得熬得挺晚……” 本来还猜测这根棒槌能如何说出一些牵肠挂肚的话语,事实证明想太多,人家只关心吃喝拉撒。 不过,萧云徊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出门在外,谁不想有个知冷知热的小兄弟关心关心自己。他调皮地冲袁恒宇眨眨眼睛,想逗逗他:“就这些?还有没有?” “确实还有。”袁恒宇倒挺老实。他也不看萧云徊,仍旧眼神涣散、视线弥漫在地板,继续说:“我不在,没人在你睡觉时给你盖被子。” “什么?”轮到萧云徊傻眼了:“你还给我盖被子了?” “你睡觉时不老实,动静大,我睡眠浅,老被你吵醒。有时醒来看你毛毯已经踢到我这边,肚皮露着睡成大字型,我帮你盖上。”袁恒宇好像在抱怨,又好像在无奈。 萧云徊听不出他的潜台词,下意识调侃道:“你不是最讨厌人碰你,我睡觉拳打脚踢弄醒你,你不提醒我,还给我盖被子,可真以德报怨。” “不会,”袁恒宇说得很干脆:“现在身体好像完全不会排斥你了。” 在他们来义乌前,赵钰萍有和他简单交代过,这属于自闭症的亲密接触障碍。袁恒宇不喜欢像同龄男孩一样和其他人勾肩搭背,赵钰萍请他多担待。 赵钰萍还说,这样的孩子也不喜欢眼神接触,所以袁恒宇好看归好看,不论放在哪个场合里都目光涣散、显得心不在焉。 萧云徊沉思一会,问袁恒宇:“如果你不讨厌我,你会乐意和我对视吗?” “对视?”这个问题似乎让袁恒宇毫无准备,他维持着原本坐姿,低垂的眼帘连带着浓密的睫毛,堪堪抬起些许。 “如果你不讨厌这人,”萧云徊见袁恒宇有一丝动容,将椅子朝靠近袁恒宇的方向腾挪半步,问:“会想试试和这人对视着交流吗?” 空气仿佛静止一般,袁恒宇不知在思考还是在放空,行动和语言系统同时怠工,唯有雨刷一样的长睫毛依旧规律地动作。 时钟滴答、滴答,滴滴答答,好似过了许久,袁恒宇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幻化为另一口气,悄无声息被他咽了下去。 萧云徊捕捉到这一切,瞬间吃下熊心豹子胆,直接两只手捧住袁恒宇的脸,引导道:“你现在,试试,看着我。眼睛对眼睛。” 袁恒宇童年几乎完全不会与人眼神交流,直到不断地康复和干预后,才慢慢有了观察外在事物的能力、交流的能力和说话的能力。 只是不爱和人对视早已成为他习惯的一部分。整个高中时代,他和老师说话看讲台、和同学说话看作业本、一对一说话看对方头发或衣服,多人交流直接放空入定。 袁振峰和赵钰萍也会教育他,与人对视是社交基本礼貌,可他们顶多喊一遍不听喊第二遍,到第三遍便随他去了。从来没一个人这么强势捧着自己的脸逼他和自己玩对视! 袁恒宇有些抗拒,他条件反射用双手企图别开捧着他脸蛋的手臂,扭过头去打算从椅子上弹起来走人。 可萧云徊见状,反而更不屈不挠,把他从椅子上摁回去,又把手搭回他的肩膀,半威逼半利诱似的,语气软绵绵劝他:“你刚不是也想吗?试试。我也算是你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