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度了片刻,他还是弯腰将她抱了起来,踅入碧纱橱,将她平放在床上。
甫一沾床,阮音的意识也拉了回来,刚撑着沉重的眼皮睁开眼,见到的,便是他近在咫尺的脸。
这样的动作着实暧昧,头顶又是熟悉的帐子,隔扇的菱花格筛入旖旎的一点光,朦朦胧胧地勾勒出他好看的眉眼。
正因看不清他的神情,眸心的那点晦暗不明尤为明显。
她心头咯噔一下,肩膀也不自觉往回缩,一双眼在昏暗中戒备地盯着他。
他嘴角一僵,慢慢收回手道,“累了就睡吧,不急于一时。”
阮音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他了,于是抿了抿唇打算辩解一番,“我……”
没想到他的声音也同时响了起来,他边说边起身替她放下帐幔,“你先睡吧,我再看会书。”
他看上去并没有难受,她轻舒了口气道,“那你别太晚了。”
“嗯。”
她目送他出去,脑子里还懵懵的,眼皮却已经耷拉了下来,不出一会,便重新梦会起周公了。
那厢的鹤辞回到书案前,忖了忖,拿起将才她一直在算的账本,目光掠过上面的字迹,工整、却缺少底蕴,与方才的字如出一辙。
看到这里,他眉心紧蹙,双手也不自觉颤抖。
一个荒唐的想法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所谓的清源第一美人,会不会只是阮家在造势?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按着疑问,他又将目光挪回到纸上来,这回他看得仔细,连一丝蛛丝马迹都不放过,试图从中窥探出更多的真相。
当他发现一处错漏、又一处失误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一点点落入谷底。
她果然在骗他,甚至手段也不高明。
在得出结论的这刻,他心头不可谓不失落,可转念一想,世上诸事哪能两全?虽然心里仍有些震惊,但事已至此,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解决。夫妻之间以和为贵,这点小事倒是可以不提了。
他苦涩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好像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于是埋起头,将那些出错的地方一一改正了,这才熄灯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翌日,阮音才发现账本被他动过了,看到上面那圈改的痕迹,脸上登时火辣辣的,不由得心虚得偷瞄着他。
他站在镂花的屏风后,自顾自地给自己系好衣带,语气平淡道,“昨晚无意看到了,咱们府里的帐目多,头回碰上,是要费些心神的,你已经……做得挺好了。”
“我……”她咬了咬唇,嗫嚅着找补道,“是昨晚我有些犯困,脑袋不清醒才犯下这等差错,今后一定警惕心神,多谢你帮我更正,否则我真要抬不起头来了……”
听到她这话,他忽然就明白了她的弄虚作假,因为门第差距,她必须以完美的形象来改变旁人的刻板印象,一旦超出了能力范围,便只能去捏造事实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