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如今的京城对她来说,算不算另一个牢笼。”
丹卿感慨了一句。
常宁赶紧捂住丹卿的嘴告饶:“小姑奶奶,这可不兴胡说的,要是让老祖宗和皇上听到,你五叔我的腿就保不住了!”
丹卿扒拉开常宁的手警惕问道:“五叔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没告诉我?”
如果这就是全部事情,那孔四贞的牺牲都是为了家国天下,康熙和太皇太后定然会想方设法的去补偿她,就算她不肯要,她还有个儿子在呢,总该给个爵位之类的,或是干脆叫进宫来伴读,许他一个好前程。
可如今孔四贞僵着,康熙和太皇太后也任由她不管,丹卿总觉得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常宁心觉不妙,趁着丹卿思索的功夫放开她转身就跑——
就说皇上这养闺女养的有问题,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这么敏锐!
不行,他暂时还是别进宫了。
真要叫四公主给套出话去,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
西华门附近的南北长街上,一户门庭简朴的人家大门紧闭。
马上就要过年了,街上的左邻右舍都开始挂起了灯笼彩布,唯有这一家依旧一片黑灰,若不是门口有门房守着,真叫人以为是无人居住的空宅。
宅内后院西北角有一间小房,里面供奉着许多牌位。
最中间的一个牌位上写着【定南武壮王孔有德灵主】,在他的左侧是其妻子白氏、儿子孔庭训的灵位,右侧则是孙延龄、孙天河的牌位。
那日在恭亲王府的黑衣少年孙天阙跪在地上,神色萎靡。
一个白衣妇人提着灯笼从外面走进来,停在孙天阙的身后,淡淡道:“可知错了?”
孙天阙不语,只是跪的更直了些。
他年岁并不大,还不足十岁,身上却自有一股子傲气,不认便是不认,就算挨打受罚,依旧不认。
“昨天我让你出去买香烛,你却跑到恭亲王府去玩,那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去得的?”
白衣妇人斥道,“你竟然还敢用你做的那劳什子玩意去招惹公主,怎么,你跟乌尔衮认识久了,觉得自己也能尚公主了?”
孙天阙许久未喝水,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有招惹公主,我连公主长什么样子都没瞧见。”
“你没招惹公主,恭亲王会上门来打听你?”
白衣妇人完全不信,“你不好好读书习武,整日里就想着那些钻营之道,我告诉你,就凭你的身份,这辈子都没资格站在公主面前!”
“母亲,我没有!”
孙天阙辩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做那样的事情,而且四公主才多大,我便是想,也不可能去寻一个孩子吧!母亲,我只是想交几个意趣相投的朋友而已,无关身份更无关利益,难道这都不行吗?”
白衣妇人面色冷清,虽眉眼清秀动人,但脸上却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给她平添几分阴森的狰狞。
“你是觉得我拘束了你,不准你出去交际了?如此,那以后你就别姓孙,改姓孔吧,”
这白衣妇人正是孔四贞,“只要你还姓孙,就是罪臣之后,永远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罪人!”
孙天阙抬头看向面目狰狞的孔四贞,哑声问道:“当初在昆明的时候,我要改姓,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肯,如今却又为何肯了?”
孔四贞不理会他,而是转身走到牌位前续上了香,然后方才转回来看向他:“因为当初你要改姓是想以孔家后人的名义觊觎兵权,而如今,无论你姓什么,定南军都再与你无关!”
孙天阙闭了闭眼睛,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在母亲心里,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当初在昆明我所思所想都只是想要保护你,而你,心里眼里却只有兵权!”
孔四贞看着孙天阙,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他的父亲的影子。
当年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孙延龄也是如此,说他不在乎兵权,只想守着她护着她,可结果呢?
她帮他求来了官职权势,求来了回到桂林掌握兵权的机会,她以为他能秉承先父的遗志,与她一起守护广西百姓,可结果呢?
他娶她不过是为了兵权,一切山盟海誓皆是泡影!
而如今,他的儿子也跟她说他不要兵权,只是想保护她,多么可笑啊!
孔四贞突然伸出手死死掐住孙天阙的脖子,眼神狠厉的不像是看儿子,而像是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孙天阙起初是不愿挣扎,也不信他的亲生母亲会真的想杀了他,可随着孔四贞愈发用力,他开始无法呼吸,只得赶紧抓住孔四贞的手,想要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