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阙捂着胸口,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哭得不能自已,“怪不得你不要我了,怪不得你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才是害你一生的罪魁祸首,我才是该死的人——”
丹卿见状不对,当即端起高几上的冷茶,直接泼在了孙天阙的头上。
孙天阙几近崩溃的情绪瞬间被打断,抬头愣愣的看着丹卿。
丹卿再顾不得避讳什么,拿出手帕帮他细细擦掉脸上的水,柔声哄着:“孙天阙,你记着,我选择远嫁漠北,不是因为你,所以你也不必胡思乱想,将与你无关的罪名都扣在自己头上。”
“你身为臣子,尊汗阿玛之令做事并没有错,既是密旨,你也本不该与任何人说,包括我。那日就算我没去畅春园,太子也会再找其他机会下手,如果不是你,换成其他人中了那药与我关在一起,我又该是如何的下场?”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孙天阙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丹卿心疼的抚摸他的脸颊:“我感谢你的克制和尊重,即便中了药,你也从不曾想过伤害我分毫,孙天阙,对我来说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该为我庆幸,而不是无端的责怪自己。”
他的眼泪源源不断,仿佛滴在丹卿的心里。
她从不知道他竟会这般脆弱,好像再多一根稻草压下来,他就会彻底崩溃。
年少时即便面对亲生母亲诸多责难甚至想要扼杀他的时候,他都不曾如此,如今却是因为她变成这样。
可她不喜欢他这样。
“孙天阙,过得好一点儿吧,别叫我远嫁漠北,还要替你担忧,”
丹卿也忍不住落泪,“你若是不喜欢康亲王家的小郡主,也没关系,你先养好身体,我替你去求汗阿玛,叫你能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好不好?”
孙天阙却只是摇头。
丹卿不敢逼他,又道:“我估摸着等你养好了伤,汗阿玛会叫你回军中去,你答应我,不会逞强斗勇,会好好保护自己,好不好?”
这次孙天阙终于点了头。
娥眉端了热好的药进来,孙天阙却不肯接。
丹卿接了过来,亲手舀起,吹了吹喂到他的嘴边,僵持了片刻,他还是张嘴喝了。
一勺又一勺,丹卿慢慢喂,孙天阙也慢慢喝。
他们都知道这许是最后的相处时光了,都期盼着能再久一点,可一碗药终究有限,不多时,便见了底。
丹卿放下药碗,站起身来,想要与孙天阙最后道别,可孙天阙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叫她甩也甩不开。
“公主,我不要官爵军权,更不要其他姑娘,我只想一生都跟在你身边,哪怕,哪怕不要姓名,只做个无名侍卫也可以——”
孙天阙几近哀求,“你就当是可怜我,别不要我行吗?如果,如果皇上担心我会影响你跟,额驸,我,我就算是净身做个——唔——”
丹卿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把伤害自己的话说完。
他姿容出色文武兼备,本该是天子骄子,绝不该如此卑微到失去自我。
即便是为了她,她也没有一丝欢喜,只觉得心痛如绞,恨自己毁了他。
“孙天阙,你要永远记得,即便我没办法再拥有你,我也是一心盼着你好的,我永远希望你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夺目,让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你。”
她希望他活的像太阳,可他,却已经失去了他的太阳。
没有了她,他今后的余生,又哪里还有光亮!
孙天阙终于死心了。
他知道,无论他再如何自伤,都再换不来她心疼的拥抱了。
她真的好绝情啊,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没有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不给他留一点活路。
可他又能如何呢?
孙天阙拉开了丹卿的手,自己抹掉了眼泪,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两样东西来。
一个是那天她落在园子里的宝石匕首,一个是当年在草原上他们第一次说起亲事的时候,她送给他的玉佩。
它们都曾经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而如今,却再无用处了。
“公主曾经说过,如果有一日我不愿意了,就把这个玉佩还给你,”
孙天阙将那玉佩递到丹卿的面前,“从今以后,惟愿公主一生平安顺遂,再无烦忧。”
她决心已定,那他便彻底放她走。
只盼着她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希望有人能像他这般珍爱她,护佑她一世周全。
丹卿颤抖着接过玉佩,却没有去拿那匕首。
那是他拼了命赢来的,就还给他吧,从此以后,愿他平安康健,再不受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