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恪靖公主平日里只要处理归化城一带的民政大事方针,并不用处理这些琐碎小事。只是今日因为敦多布多尔济离开归化,一时静不下心来,便让人从几个部门的日常事务中随机挑选了几份公文作为检查之用,没想到就碰上了这个奇怪的案子。
她召来处理这个案子的官员,问他:我没有在卷宗上看到你的批注,你是如此处理此案的?这案子怎么会如此奇怪,是不是老妇人的子女,那县令找来老妇人的亲戚邻居一问便知,怎么会判不了案子?
那官员叹了口气,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此乃宁远县一带的陋习所致。那新上任的县令来自富硕之地,对当地情况不了解,所以才一时间无从下手。
陋习?恪靖公主有些疑惑,什么陋习?
那官员解释道:那老妇人之所以无人供养,皆因当地典妻的陋习。宁远县地瘠人贫,又因地处边陲,民风彪悍,富硕些的人家便不愿意将女儿嫁到那里。那儿的女人少,于是就有了典妻的陋习,拐子将其他地方的女孩拐来,卖给宁远县人。因为没钱娶妻,所以当地之人多以兄弟共妻。等拐去的女孩生下了孩子,没了利用价值,家里的男人就把妻子典卖给更为贫穷之家,等生下孩子再典给别家,由此循环往复,直到妻子失去生育能力为止。因为过度生产,所以那里的妇人大多三四十岁就已经垂垂老矣,无力维持生活。
恪靖公主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放肆,这些事情就没有人管吗?
那官员平静道:宁远县之前的县令就是因为管了这些事才被贬去别处的。其实近些年宁远县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因为公主开通了商路,归化城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不少妇人逃到归化城来讨生活,已经能够养活自己了。
恪靖公主仍然觉得有些气恼,汗阿玛虽然给了她在漠南漠北一带监国的权利,但具体的地方事务还是需要当地的官员来处理,她也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一一过问,为此难免有些疏忽。
她接着问道:既然那老妇人是典妻制度的受害者,那些子女想必都是她的孩子,又怎么可以不履行赡养之责?
那官员继续叹气道:公主,那老妇人虽是那些子女的生身之母,但从法理上讲并不是那些子女的母亲,不过是当地人为此借腹生子罢了。官宦之家,庶子庶女尚且要称当家主母为母亲,称生母为姨娘,甚至当了官也只能给嫡母挣诰命,更何况是宁远县这种子不子、母不母的情况呢?那个老妇人只不过是当地男子典当来生孩子的一个物件罢了,那些只是由她生下、却并非由她养大的子女又怎么会供养老妇人呢?
恪靖公主问道:那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官员摇头:从律法角度来说,那些子女确实没有供养老妇人的义务。至于当地赡养孤老的福利政策恕臣直言,当地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
其实朝廷是有规定当地官员要照顾鳏寡孤独这些孤苦之人的,但具体的政策执行得怎么样,只能看当地的经济情况和官员们的良心了。
恪靖公主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中的怒火:传召舒格。
舒格此时正在城外练兵,听到恪靖公主派人吩咐匆匆赶来。他一进衙门就觉得气氛压抑得很,猜测想必是又有什么事情惹得公主不开心了。
他恭敬地半跪在恪靖公主面前,拱手道:奴才拜见公主,不知公主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