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伙计乙说:“劳烦小哥帮忙把那老顽童请来。”
伙计乙咧嘴一笑,“何须我请?贺娘子直接去后院便是。自昨日你来过后,他没事就在游廊那里打转。知道的,是他急着贺娘子的美食来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老爷子在院子里丢了银钱在找,或是等着天上掉馅饼咧!”
贺梅忍俊不禁,要是她将来的客人也和这位老顽童一样对她的手艺追捧成这样,何愁没有利润来养家糊口?
她谢过伙计乙,提着食盒行至后院,果然看见那位奇怪的老者在凉亭里,负手垂首围着石桌石凳打转。虽然不太礼貌,可确实太过好笑,让她想起坊里拉磨的驴。吃货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怪可爱的。
贺梅强忍笑意清清嗓子:“老先生?”
那老者闻言猛然抬起头来,一看是她,瞬间双眼一亮。他迫不及待地朝贺梅招招手,“快来快来。”
贺梅移步走进凉亭,将食盒里做好的美食一一取出,打开,摆在石桌上。
老者以手捻起一个琥珀桃仁放入口中,咀嚼了几口,美得胡子一翘一翘。再咬了一口黄桥烧饼,满意点头。然后腾地站起身来,朝别处走去。
贺梅:“?”
她以视线追寻着他的身影,看着这位老顽童扭头去了大堂,又健步如飞地走回来,指使着伙计丙给他来上一杯点茶。
贺梅扯扯嘴角,看了一眼他杯中的绿色拉花,沉默了。
她就这么看着他把海苔仙贝咬得咯吱作响,把蛋黄酥吃得簌簌掉渣,间或美美呷上一口点茶,硬生生把干粮吃成了下午茶。他这是多久没吃饭啦?这么大岁数吃这么多,肠胃消化得了吗?
眼看这老顽童收不住闸,贺梅隔着衣袖按住他的胳膊:“您不能再吃了。”按照他的速度,再吃就没多少了,她也怕他积食。
老顽童却因此发现她没有把食盒最底层的打开,“下面还有什么?不能吃,看看总行吧?”
贺梅:“……是给客栈掌柜的留的。”
老者拍拍手上的碎屑,“哦”了一声。少顷,“你真不考虑考虑我那年方二八的大孙子?”
贺梅啼笑皆非,“我本想给您备些椒盐小米锅巴,再买些肉兔回去给您做肉酱和肉脯,眼下看是用不着了。”
那老者忙道:“你就是我亲孙女!”而后犹豫片刻,“乖囡,凡是你做的,都好和老夫的胃口,只是你适才说的那些,我怕是不太能吃的了。不如到时候你把现在这些再多做些就好。”
贺梅:“您食不得油腻,可适才吃的琥珀桃仁、海苔仙贝皆被油炸过。兔肉乃荤中之素,虽然已经过了季,但有句话叫‘天上飞的是斑鸠鲜,地上跑的是兔子鲜’,不会太腻的。”
而后不解又问:“小米锅巴可没有犯了您的口忌……”
老者哈哈一笑,“老夫常年在路上奔波,箪中最常放的,便是用梁粟所制成的糗和腌制的腶脯,最多加上水囊、卤汁和稻醴。”
怪不得挑嘴挑成那样,就爱吃个新鲜。贺梅听完点点头,“没试过怎么知道?我恰好有朋友也要北上京去,若是做出来您不喜欢,也不妨事,我决不会强行塞给您吃。”
不等那老者接话,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她身后不远处响起,“贺娘子说的那位朋友,可是武秀?”
贺梅本想说句“嗯嗯”,转念一想,跟着时人的调调,拽了一句“正是。”
黄文英笑眯眯地走上前来,对着亭中坐着的两人揖了一礼,“那武秀有口福啦,难得能被贺娘子你惦念着。”
见此,贺梅掀起食盒的最后一层,打开油纸包,递给黄文英尝尝。
被琐事绊住脚,迟来一步的胡彦:“……”
他看贺梅现在正忙,在远处廊下同她点了点头,交代了身边伙计几句便先行离去。
黄文英用完一个蛋黄酥,“这个点心倒是新鲜,武秀竟然从未吃过,瑾之真是好福气。”
贺梅暂时不想想他,开口道:“你的那位远方亲戚呢?不如喊他出来一起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