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林靖所讲的那个悲伤的花神故事通俗版外,花店老板还零零碎碎地和她说了很多林靖没有提及的含义。
“以韦陀的角度来说,昙花又名忘情花,即‘圣人忘情’,或者称之为‘太上之忘情’。寂焉不动情,若遗忘之者。”
“娘子不明白?哈哈哈,不是真的没有情,而是有情,只是把它放到了好像要忘记的境地。”
“正如陶潜的‘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那般,不是真的要把想要说的话给忘记了,而是不把胸臆抒发出来,藏在心中默默咂摸。清静自然,不足为人道。”
“虽情种于心,却不为情所执,不被情所困,不因情所牵,不随情所乱。这样的感情,豁达洒脱,飘然出尘,全然与常见的爱恨嗔痴不同。”
“娘子为何会问起这个?若是你自己感兴趣,或许还好……若是和娘子的情郎有关,哎!那么他或许爱惨了你,却与你本人无关。是一种静默、不愿为人知晓的爱意……”
“娘子是否与情郎两地分居,不常见面?”
“昙花从花开到花谢,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它的花语是美好的刹那即为永恒,虽然相逢短暂,可相见的喜悦和对心上人的感情是真挚而美好的……”
林晶晶他喜欢她,却和她无关?
为什么?
贺梅想不明白,却也庆幸自己没有冒冒失失地对林靖问出口,不然,若是他那块木头闭嘴不言,她还真不知该应对。
由于食客接连不断地催促,一窟鬼食肆响应他们的呼声,将售卖烧烤的宵夜做了起来。晚间不售卖饮子,单单只卖冰镇的米酒、黄酒、果酒,以及啤酒等物。
之前仅卖夕食的做法歪打正着成为了饥饿营销,食肆的烧烤酒水生意十分火爆,甚至带动了不少商贩有学有样。
可他们却只能达到勉强代替,稍稍解馋的作用,和一窟鬼食肆的烧烤和酒水完全不可比拟。
口感、味道差别悬殊之下,食客们对一窟鬼食肆的宵夜更为追捧几分,为了吃上一顿烧烤,提前两个时辰就开始排队。如此一来,贺梅根本顾不得回去小孤山。
蜩螗燥鸣阵阵,伏天难觅清风。行客落汗如浆,睡莲静谧开放。
日月轮转不停,庸庸碌碌在食肆的灶台前、露天新搭的烧烤台前连轴转,一晃便是中伏天,大暑猝然就到了人眼前。
晚间夕食时段,孙月快步迎接进门的食客,“客官夕安!想吃些什么?”
那穿着豆绿色长衫的男子打着折扇,老神在在地看向菜单。
孙月迟疑片刻,“客官长得好生面善,可是曾经和某位……先生一同来过?”
那男子嘿嘿一笑,“你还记得我?快去问问你们掌柜的,爱屋及乌能不能打折?就算是看在……”他眨眨好看的桃花眼,顺着她的话头,“那位的面子上。”
“许久不来,还真惦念贺梅的这一手好厨艺。伏天吃鸭?妙哉妙哉!我不过是一个人,便上今日的特色菜,火踵神仙鸭并一碗米饭吧。”男子气定神闲地挥动着手中的折扇,全然一副放荡不羁的自来熟模样。
孙月应下,快步朝后厨走去。
“贺娘子,有位面善的男子独自过来用饭,还对你直呼其名,言辞间透露着熟稔。奴家总觉得曾经在咱们食肆见过他,他又说看在‘那位’的面子上,要你爱屋及乌打打折,接着点了今日的特色菜火踵神仙鸭。”
听完她孙月的描述,贺梅大致上便知道那是谁人了。
她按部就班地炒制着菜肴,“可是一个打着折扇,生得一双好看桃花眼的男子?”
孙月:“果然和贺娘子认识。只是这价格?”
贺梅笑吟吟地道,“自然是顺遂他的意思,打个骨折。”
孙月:“?”
贺梅:“孙娘子尽管按照我的原话回复他便是,他自然会明白。顺带交代钱琳一声,不要收他的钱。”
孙月“欸”了一声,端起已经出锅的菜肴回到大堂,等把菜送到对应食客的餐桌后,走到那豆绿色长衫男子的身前,一字不差地将贺梅的原话传递给他。
那人抿上一口姜汁啤酒,哈哈一笑,将手中的折扇挥舞得快出残影,“知道了,果然大屋下面好乘凉,多谢贺大掌柜对我这只‘乌’的厚爱!”
孙月不知所谓地看了男子一眼,摇摇头继续迎来送往,间或传菜。
过了一阵子,一个盖着盖子的乌色砂锅被她送上男子的桌前,她用干净的布巾包着手,在他的面前将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的菜肴来。
只是掀开了锅盖,这道火踵神仙鸭就足以让人惊艳。
金黄色的汤底里浸泡着白色的老鸭,嫣红色的火腿,深红色的大枣,鲜红色的枸杞,淡黄色的笋片、褐黄色的姜片和碧绿色的葱花,配色养眼。
尝上一口,笋干的清鲜融入汤中,吸收了老鸭的肥美,二者相得益彰。汤头干净清爽不油腻,浓郁的香味萦绕在唇齿之间,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