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挥扇子,继续道,“贺姑娘对你用情至深,你们二人的喜酒,怀虚我何日才能喝上?”
林靖拿着茶筅的手一僵,喉结动了动,对此未做答复。
苏起早习惯了他的沉默,自顾自地道,“你总不会真要一辈子和梅花和仙鹤过吧?
贺梅她对你,似乎一直都挺殷勤的。既然之前你主动出言求她嫁给你,给了贺梅姑娘希望,就不要让她失望。
希冀积累得越多,最后若是难以实现,予以人的痛苦反而要比一开始就拒绝来得更要致命。”
茶水翻腾起乳白色的泡沫,清香的茶气充盈室中。林靖扬手在茶盏中浇注热汤,迅即用茶筅击拂茶汤,使之泛起素白的汤花,端得是从容淡静。
苏起轻轻嗅了一口空气中的茶香,“瑾之天资聪颖,之前在下赠予你观摩揣摩的好东西,想来不会学不明白吧?”
林靖:“……”暑气颇盛,苦不堪言。
他蘸上些清水,以茶为纸,以勺为笔,以水为墨,小绘丹青一幅,递给苏起。
茶香幽漫,朗月疏星,窗外微雨,颇有意趣。当然,若是苏起不继续打趣林靖的话,此情此景,或许会更文雅些,足以消磨浮生半日闲。
两人取了棋盘,你来我往地走上了几盘。
雨水绵绵从淡青色的天空银线般坠落,转眼间便有瓢泼之势,空气中泛起泥土的芬芳。
贺梅在厨房处理着苏起带来的乳鸽,忽然从哗哗骤雨声中听到苏起的怪叫,“瑾之你今日的棋路也太不留情面了吧!”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啊!怎会如此!再来!”
贺梅用三匙生抽、一匙老抽、半匙料酒、半匙沙糖、半碗清水和五片生姜调成料汁,将收拾干净的乳鸽放入其中,静置腌制。
一柱香后,“瑾之你不要太过分!以后谁陪你下棋?”
贺梅一边手脚麻利地取水和面,一边问身旁的双立,“苏起他是不是个臭棋篓子?怎么下棋下得这么菜?这不是上赶着来给你们先生送菜找虐吗?”
双立挠挠头,一脸困惑,“没有呀?之前苏先生来找先生下棋,总是有输有赢。若是一直输下去,断然不会频频再来找先生对弈。不过先生最近还挺爱帮梅姐姐打下手,总不会是因为苏先生来了,搅了他的兴致吧?”
贺梅:“……他一个有着不食人间烟火气质、不重口腹之欲的人,怎么可能会爱做菜?”
她将早间做好的鱼冻切成大小均等的小块,接着淋上用各种调料制成的料汁,搅拌均匀,再将虾子去掉虾头,剔除虾线,黄鳝去骨切片做成鳝片。
双立:“真要这么说起来,双立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贺梅做着虾爆鳝,好奇地问:“什么?”
双立:“之前有一次,苏先生神神秘秘,从怀里掏出了一册书给先生看,直直把先生看得面红耳赤。双立出于疑惑问苏先生那是什么,苏先生回答说,是什么‘压箱底的好东西’。”
贺梅:“……”
她看了看自己眼下正在做的饭菜,遽然恍然大悟。
苏起不愧是苏起,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虾子、鳝鱼、鸽子……这些全是大补之物,林晶晶他不会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想不到除了父母双亡,不结婚不出仕,孤零零地住在小孤山上,他的身体还不太行。怪不得林晶晶思想比她这个现代人还要潮,还这样反复对她求娶,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要“忘情”。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将来和他结了婚,就不必担心自己意外怀孕,她不会因为他不太行就嫌弃林靖的。
贺梅顿时对林靖又生出几分怜爱来,她加快手里的动作,将菜铲挥舞得风生水起。
书房里,林靖蓦地连打三个喷嚏,原本清冷的凤眸倾刻间盛满笑意。
苏起盯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过分了啊!你这般春心荡漾的模样,真该让贺梅姑娘好生瞧瞧。”
林靖:“……瑾之没有。”
苏起嗤他一声,“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早就和瑾之你说过,面子,妻子,只能选一个,舍不下面子哄不来妻子。
你啊你啊!现在就是仗着贺梅她满心满眼装的都是你在可劲儿地作,等什么时候她想明白了,换个男人喜欢,到时候你可就没处哭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