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立也小小声附和道:“梅姐姐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先生若是不去,梅姐姐岂不是白忙活啦?”
好在这次,贺梅毫不费力就把他从椅子上给拉起来了。
双立走在两人身后,看看眉眼弯弯的梅姐姐,再看看无奈中带着不自知宠溺的先生,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盛满了笑意。
满桌饭菜的正中央,有一样菜肴格外惹人注目。
漫漫白雪凝于素白的瓷碟之上,几疏寒枝参差生长,点点红梅凌霜怒放,两只栩栩如生的仙鹤扑扇着翅膀,比翼齐飞。
总是自信满满的贺大厨心虚摸摸鼻子,“才疏学浅,画工比不上你,凑合着吃?”
双立取来蜡烛,“梅姐姐,你说要插蜡烛在这蛋糕上面,岂不是要把好好的画面破坏掉了?”
贺梅:“在我们那里,给人庆生都是这么干的……”
林靖:“不必如此麻烦,只当作寻常糕点便是。”
贺梅:“?”
要是再察觉不到林靖十分抗拒给自己过生日,她真的就是聋子和瞎子了。
她叹口气,也不强求,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三人刚坐下准备吃午饭,忽然听到红梅小筑的院门被人扣响。
中秋家宴,正是各家各户其乐融融,享受团圆的时节。林靖他又没有下贴,除却苏起那个不拘小节的,还会有谁不在自己家中好好过节,不打招呼便跑来他们小孤山?
贺梅禁不住好奇,将切蛋糕的小刀递给双立,走上前去,取下门栓。
一张好看得到了雌雄莫辨的俊脸出现在她的眼前,竟然不是苏起,而是严洄。
他笑眯眯地扬起自己手里提着的酒坛,“这是肃王家宴才会有的名酒兰芷,以及忻乐楼出品的名酒仙醪。
前阵子过于放纵,在贺娘子的食肆中贪杯多饮了些,洄便特意使人快马加鞭自北地送来好酒。适逢仲秋佳节,谨以美酒赠予佳人。”
不等贺梅说话,严洄眨眨水汪汪的双眼,端得是楚楚可怜,“林先生几次三番拒绝于洄,官家交予洄的差事自是无果,故此诚惶诚恐,不敢轻易归京,频频流连于临江城内。如今家家团圆之日,洄却因此孤身一人,贺娘子人美心善,不妨收留则个?”
好话歹话都说尽,若是就此将他拒之门外,倒显得是林晶晶和她的不是了。贺梅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将院门打开,扬手做请进状。
她与严洄并肩而行,瞧着他笑眯眯的模样,情不自禁想起双立说他像是只大狐狸的比喻,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双立形容得倒也传神。
感应到她的视线,严洄敏锐地侧头,垂眸看向贺梅,“贺娘子为何这样看着洄?着实令洄羞颜难对。”
贺梅:“……”
他哪里有害羞的意思?倒把她说得不好意思了。
她轻咳一声,“人各有志,让你办不好差事原是我们家瑾之的不是,我替他给你道声歉……”
不等贺梅把话说完,餐厅便到了眼前。
她下意识将视线投向林靖,发现他的耳垂不知怎地染上了浅淡的粉意,想来是刚才她说的话被他给听见了。
贺梅:“你打算什么时候北上归京?”
严洄将手中的酒坛放到餐桌上,吸吸鼻子,“好香!得亏洄来得及时,恰巧赶上!”
双立皱皱小巧的眉头:“双立去为严大人取碗筷。”说完便起身去了厨房。
严洄:“这要看贺娘子的意思。”
听言,原本泰然自若饮茶的林靖手指关节泛起微微的白意,他的目光自严洄姣若好女,青春年少的面容之上一扫而过,静静地停滞在贺梅的脸上。
贺梅正在分蛋糕的手一顿,“就如你当初说要容自己想想那样……不如给我点儿时间?”
严洄用手撑起下巴,委屈巴巴,“好哦,那贺娘子要快点儿做决定,洄与家翁皆很欢喜贺娘子。”
若是换做旁人,做出这般情态来,只会惹人反感,可严洄却硬是能够引得所见之人不受控制地心生愧疚,觉得自己不该狠心拒绝于他。
双立将严洄的碗筷摆放好,见此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实在是太会调动人的情绪了。
严洄:“加之贺娘子又非林先生之妻,若是洄……”他话音一转,打量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蛋糕,“这是……酥油鲍螺?”
林靖语气平淡:“非也。此物乃是梅梅特地为在下烹制的生辰蛋糕,天下仅此一份。”
原本还不情不愿地,偏偏这会儿将“生辰蛋糕”四个字着重点出,林晶晶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
贺梅轻轻笑起来,林靖果然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意严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