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梅笑着点点头,朝已经足够粘稠的锅中加入一匙白醋,林靖默契地右手继续搅拌着,左手则将锅端离了灶台。
双立长大了嘴巴:“哇。”先生和梅姐姐真是越来越合拍了,换做是他,就绝对想不到要把锅子给端走。
贺梅倒入山楂,林靖配合地继续搅拌着,直至原本油亮清透的糖浆变成了牛奶一样发白的沙质,又变成一层莹白若雪的糖霜。
林靖拿起放在一旁的金桔,“梅梅稍等片刻。”
见他坚持,贺梅便只好和双立一口一个地一边吃着酸甜可口的糖炒山楂,一边围观林靖将它们如法炮制。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眼前糖块并不凝结,沐浴在发黄的糖浆之中的金桔们,默默绷紧了下颌。
贺梅强忍笑意,温声安慰,“没事,这样也能吃。”
插曲过后,几人在食盒之中摆上糖浆金桔、糖炒山楂、重阳糕以及少许酒水,在林靖的带领下,朝某处视野开阔的高山走去。
秋意渐浓,将山野之间的树木染上了漂亮的颜色。银杏树的叶子开始发黄凋零,金色的小扇子零零星星地飘落在依然碧绿的草地上,显得格外美丽。
在贺梅的强烈要求下,几人就地取材,用竹竿从上面打了些白果下来装进了食盒的最底层。
再行数百步之后,她眼尖地又在草丛之中发现了通身朱红,长满小刺的金樱子,于是便再次停了下来。
金樱子似乎也能给男人补身来着?
贺梅果断将之摘下,想也不想地递给林靖,“林晶晶,你把这个给吃了。”
双立:“???”
她给的东西,他向来鲜少拒绝,虽然知道双立十分好奇,可林靖还是珍而重之地将之小心收起,根本舍不得吃。
途中,他们竟然还遇到些旁的游人,女子们的打扮与素日相差无几,反倒是男子皆头上簪着各式各样的黄花,并饰以一种暗紫红色的果子,周身散发着很浓烈的香气。
一个两个还不稀奇,看得多了之后,贺梅顿时眼含希冀地看向林靖。
接收到她传递过来的视线,林靖:“……”
见到此时的贺梅折下来一枝艳红色的山茱萸,就要往自己的头上插,林靖深吸一口气,“梅梅,此茱萸非彼茱萸。”
贺梅看着自己手中的山茱萸,一脸不解地问,“这个不就是‘遍插茱萸少一人’的茱萸嘛?还是可以给你……咳咳,可以给我们补身子的那个茱萸。”
林靖:“……”
双立捧腹大笑,“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周子隐有书名《风土记》,里面明确提及茱萸气烈,可折其房以插头,可辟恶气云云。”
原来如此。
只有一些浅薄无知的学识,却偏偏喜爱附庸风雅。双立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自己反倒不如他,贺梅讪讪然摸摸鼻子。
林靖却从她的手里接过那只山茱萸,寻了个恰当的角度,替她插进了发中。
“很好看。”微微的痒意从头顶传来,应该是林靖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嫌弃她俗气就好。正在自我反思的贺梅瞬间就被他给治愈了。
双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先生这番行为,好半晌才追上前去,“先生,双立也要。”
林靖淡淡睨他一眼,语气清冷,一如往昔,“待你束发后便可自行插发了。”
双立:“……”
贺梅:“……”
是区别对待吧?是吧?
一行人行至山顶,极目远眺。
高广的天空在缓慢西移的日光里泛起淡黄色的晕黄,几只鸟儿围绕着佛塔拍打着翅膀徐徐飞翔。红色的枫树与乌桕、金黄的银杏树、黄绿色的无患子树和珊瑚朴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奏出色泽艳丽的秋之乐章。
站得累了,贺梅就地坐在柔软的草地之上,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糖炒山楂,一边津津有味地侧耳倾听旁边的游人发表着对菊花品类的见解。
“依在下拙见,还是大金黄最为好看。心密,花瓣大如大钱。”
“嗤,你也忒俗气了些。不如金盏银台,心突起,花瓣金黄,然四边却为白色。颇有意趣。”
“不若龙脑。叶尖而色呈深碧,花朵金黄而外叶纯白,兼具色泽之深浅。且此花气芳香浓烈,神似龙脑香味。花、叶、色、香无一不贵,堪称花中之君子,雍容雅淡。”
而后又是好一番争论。
贺梅:“林晶晶,你觉得哪一种黄花……”
话未说完,看着身侧头插黄花,面色虽然镇静,可耳垂却悄然泛红的林靖,她在倏然间丢失了语言。
面如昆山之玉,眉如松墨勾画。凤眼含情堪比秋水,红唇微扬艳过夕霞。
旁的男子簪花难免增添几分阴柔之感,甚至某些大叔表现出来的效果在她看来有些惊悚。可眼前的这人,只有花面交相映的美感并存,让人完全挪不开眼睛。